萧战庭看了她一眼,接过来,喝了。
看他喝下之后,她心里多少松了口气,想着事情总不至于闹到不可开交的地步。在松了那口气后,想想自己和罗六,这才慢慢泛起后悔来。此时见了铁蛋,真是百般不是滋味。
恰此时敛秋进来了,已经麻利地将荔枝放在了攒盒里,又把枇杷果洗了。
那枇杷果偏红,用沁凉的井水洗过后,晶莹欲滴,煞是喜人。
“来,吃一个枇杷。”说着,萧杏花捏了一个枇杷果亲自伺候着,喂到了萧战庭嘴里:“铁蛋哥哥,好吃吗?”
说着,她也拿了一个给自己吃。
一吃之下,只觉得这枇杷果软甜多汁,真真是好吃,不由笑道:“往年在集市上也看到过这个,知道是个稀罕物,只是太贵,没舍得买。那个时候佩珩还小,看到了,闹着要吃,还被我打了一巴掌呢。”
她说了这话,萧战庭微怔了下,之后那原本冷硬的眉眼便缓和了下来。
她笑了笑,又说道:“那集市上的枇杷比起这个,不知道差了多少呢。怎么也想不到,有一日杏花寻到了铁蛋哥哥,从此过上了做梦都没有的好日子。若不是铁蛋哥哥,我哪有这福分呢!”
萧战庭听到这话,看不出情绪的眸子盯着她,半响,忽然开口道:“你喜欢过现在的日子,是不是?”
“嗯,当然,那是当然!”
“如果……我们再次相遇,我还是以前一贫如洗的萧铁蛋,你——”
他话说到一半,忽然猛地转过头去,止住了话语,硬声道:“罢了,我随口说说而已,你不必在意,更不必回我什么!”
可是萧杏花却明白了他的意思,忙上前道:“铁蛋哥哥你说什么话呢,你是杏花的夫君,便是再次相遇,你落魄街头为丐,难道杏花能不认你吗?”
这话说得倒是真心话,再怎么样,她和萧铁蛋之间,也不是简单的夫妻二字能说明白的。
别说成了街头乞丐,便是瞎了瘸了疯了,她也会认他,照料他一辈子。
萧战庭缓慢地转过头来,深眸凝视着她,却见她眼中的坦诚和暖意。
他忽然喉头便有些哽咽,嘴唇颤了下,勉强吐出句话来:“我信你。”
萧杏花本就是个机灵人儿,如今见他这般,心里明白十有七八他是知道了自己今日做下的事的,只是到底顾念着夫妻情分,不曾挑破,好歹日子还能过下去。
这么一想,她心里歉疚更浓,一时竟觉得不知如何自处,不免呆了半响。歉疚之余,又十分忐忑,疑惑他怎么知道的罗六?若是知道了自己当年险些嫁给罗六,该不会生气吧?又是想着他打算如何处置罗六,该不会跑过去痛打一番罗六吧?
想来想去的,心里没个安生,最后没奈何,只好着意赔着小心,牵了他胳膊,过来坐在那里,又剥了新鲜的荔枝来给他吃。
“好哥哥,你想得也忒多,如今咱们过得是掉到蜜糖罐里的日子,我还想着咱们两个享着富贵到老呢,你可别说那不吉利的话。”
“嗯,不说。”他一边沉声这么说,一边就着她的手指头,把那荔枝吃下。
她见他听话,勉强笑了下。当下是越发温柔小心,取了各样新鲜瓜果来喂他,小心伺候,最后还贴着他耳根,小小声说道:“铁蛋哥哥,今日你特特地带了活鳖回来,莫不是要煮了补身子?”
她说完这个,自己脸也红了。
蓦然间就想起年轻那会子,他在河里也捉到过活鳖的,回来炖了,一家人喝汤,他还没多喝,只喝了一海碗而已。
结果当天晚上,折腾到后半夜。
第二天听邻里打趣,说是她哭叫了大半夜。
萧战庭只觉得身边女人曼妙的身子偎依着自己,温软的吐气就在自己耳边,似有若无地撩拨着他的心弦。
她说的这话意有所指,他当然知道。
一股血气自小而上地涌起,他攥紧拳,咬咬牙,再咬咬牙。
身边的人却不死心,攀附过来,揽着他的颈子,更加小小声地说:“铁蛋哥哥,怎么,你不爱喝鳖汤吗?”
他胸口猛烈意荡,几乎忍不住,不过到底压抑下来了,咬牙道:“想。”
“那,那今晚我们喝鳖汤吧……”她犹豫了下,还是这么说了。
今日去见了罗六,如今回来,心里忐忑有,愧疚有,可是却又仿佛彻底松了一口气,仿佛有一块自己都没察觉的石头搬走了。
萧战庭艰难地闭上眼睛,点了点头,却是又道:“今晚,我要招待一位客人,到时候你要和我一起招待。”
“客人?”萧杏花疑惑不解。
“招待客人,那极好啊,什么客人啊?”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萧杏花着实吩咐厨房好生做了一桌子菜,命人将那鳖炖成泛白的汤,看着就垂涎三尺。最后还将今日新得的那新鲜琵琶荔枝都用小块地冰湃着,又凑了荸荠和雪藕成了四个碟子。
准备就绪,翘首以盼,等了许久,那客人终于来了。
她忙陪在萧战庭身旁,笑着迎过去。
谁知道刚迎头看到那客人,萧杏花那笑便凝结在唇边了。
这个客人不是别个,正是今日她才跑出去私会过的罗六!
罗六!
她一脸震惊地望着他,怎么也不敢相信,他怎么成了萧战庭的座上客?
罗六自然是看出了她的震惊,便别过脸去,并不看她,只是恭恭敬敬地拜见了萧战庭,口中道:“我罗庆义不过是一节草民,承蒙侯爷盛情相邀,罗庆义受宠若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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