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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文这么多天终于收拾好自己,他穿着浅蓝色的羊毛衫站在比他高一个头的宫邈身旁。
宫母看到他们两人笑得开怀,她向温文招手,“快进来!”
温文时隔多年再次踏进这个主宅,以前他辅导宫邈英语就是在这栋房子里。
优雅的女人亲昵地握住他的手,温文不太习惯地僵着,礼貌问了声好,“宫夫人。”
“不用叫我什么夫人,叫我阿姨就行。”
温文拘谨地点点头。
宫母这些年来变化不大,浑身散发着矜贵优雅的气质。但是对他的态度明显亲和不少,当年宫夫人出国前还见过他,温文仍记得她那时冷淡的眼神。
“这么多年没见,你越发成熟了,温文。”似乎是去国外待久了,宫母身上多了那种开朗热情的品质,说话间也少了以前那股波澜不惊的贵夫人清冷感。
“不过瘦了不少。”她又说:“平常没好好吃饭?”
温文摇摇头,“没有。”
“是不是宫邈欺负你了?你跟我说,我教训他。”宫母边说着还边责怪地看向宫邈。
宫邈不太赞同地看向母亲,“行了,妈。菜都好了,我们赶快去吃饭吧。”
三人一起上了饭桌,保姆为他们准备好碗筷,圆木桌上全是精致美味的菜肴。
宫母一边给温文夹菜一边让他不要太过拘谨,温文碗里的菜都快漫了出来,他在这种长辈突如其来的热情中窘迫地一直道谢。
在踏进主宅前他没想到宫母会这么轻易接受他,而且好像还很满意他跟宫邈在一起。
终于熬过了吃饭的环节,温文觉得自己的肚皮都撑起来了。
本来应该是三人一起在后花园散步的活动结果最后只能温文陪着宫母去。宫邈这个大忙人又被一通电话叫去书房办公。
温文默默地跟在宫母斜后方一步距离远的地方。
“最近怎么样?”宫母悠闲绕着石子路走,温文跟着她,回答,“挺好的。”
“是不是觉得我变化挺大的。”宫母笑着问。
温文笨着嘴巴不知道宫母问话的意思,只干巴巴地说:“没有。”
宫母笑了一声,“你这孩子!不用那么拘谨,虽然我们的确很久没见了。”
“以前我和宫邈他爸都挺不支持两个男人在一起的,但是出去了这么久,也见识了不少东西。过去我们夫妻多少有些迂腐的念头,但在这社会两个男人实实在在是不光彩的。”
“不过这次回来发现你还在那小子身边,我突然觉得或许我不应该再阻拦他,年轻人就应该让他们自己做选择,我们这些老一辈的也管不了那么多,只要你们能幸福就好。”
温文静静地听着,他在心里问自己,幸福吗?
今天穿的鞋子不够坚硬,踩在石子路上脚底能够明显地感受到不适的挤压感,有些酸痛。
宫母又接着说:“宫邈那孩子挺糊涂的,这么些年受了不少委屈吧。以后再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就直接跟他说,不用那么依着他。或者他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你跟我说,我去收拾他。你们俩一起过来那么久,生活难免有摩擦,别什么事都自己一个人担着。”
“谢谢阿姨,我挺好的。”温文隐隐约约猜到宫母的意思,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希望他和宫邈能一直在一起生活下去,可是他自己都不确定未来会如何。
三十多岁的黄金阶段,他却连工作都丢了,事业上一败涂地,爱情上求而不得。
温文想他需要好好审视过去自己三十年的人生,上大学时的初心便是找一个安稳的工作,业余时间可以做自己喜欢的事,拥有幸福相爱的伴侣,简简单单的愿望,却被他弄得一塌糊涂。
宫母面对温文温和吞忍的性子感到无力,她当初就知道温文是一个做事认真持之以恒的孩子,这样的人一旦爆发就很难挽回了。
何况这么多年他心里应该藏了不少事,再怎么深的感情也经不起日益积累的失望与委屈。
事后宫母提醒宫邈温文的状态不对时,宫邈仍是一副不甚在意的模样。他想如果当时公司没遭遇外敌危机的话,他肯定能好好思考思考母亲的话。
最后这件事在宫邈工作繁忙之下不了了之,他也错过了唯一一次可以挽回的机会。
之后男人再怎么后悔他也无法穿越时空治愈那颗奄奄一息的心。
在他们在一起第九年的这一天,宫邈带回来了一只名贵的手表。
他将那个精致高级刻着花体英文的盒子举到温文面前,方盒里躺着银边黑腕的圆表。不懂手表牌子的温文一看都知道那表价值不菲。
这次他真正对宫邈送他昂贵礼物感到开心,温文多日平淡的脸上终于染上笑意,他声调微微上提,藏不住的开心,“送给我的吗?”
宫邈记得他们的纪念日,温文感到自己沉寂的心再一次缓缓跳动起来。
“喜欢吗?”
温文轻轻点了点头。
宫邈凑近他在他唇上印下
', ' ')('一个吻,“你终于舍得笑了。”
他在心下暗暗打算一定要奖励奖励陈秘书,多亏他给自己出的主意。
“陈秘书,温文最近一直不怎么开心,有什么办法能让他高兴一点?”
“啊...是因为绯闻的事情吗...宫总可以考虑考虑送点礼物给温先生。”
“送什么好?你去帮我挑一个吧,记得挑点高品质的。”
早知道简简单单刷点钱的事就能让温文回到以前,他应该早点这么干。
宫邈拉住温文的手,“我帮你带上。”
温文感受手腕上轻柔的力道和温热的触感,他看着宫邈专注的眉眼心脏像是要膨胀破开一般。
“你带着还挺好看。”宫邈夸赞道。
温文苍白的脸上慢慢爬起一丝红晕,他缩回手磕磕绊绊地说:“宫邈,我、我也有礼......”
二人世界的气氛被突如其来的手机铃声打断,也打断了温文刚要出口的话。
桌上响动的手机页面上浮现了魏曲莜三个大字。
宫邈看温文一眼,立马心虚地抄起手机,“你等一下,我去接个电话。”
温文脸上还未完全升起的红晕一下全部褪去,刚有一口喘息机会的心脏再次被狠狠锤击。
还没等温文想清楚宫邈就急匆匆冲出来,在玄关处换鞋作势就要出门。
温文反射性从沙发上弹起,他跟着跑到玄关处抓住宫邈开门动作的手,脸上的神情也紧张起来。
“你要去哪?”
宫邈很急,但也忍住甩开阻拦他的那双手的冲动,“我得出去一趟!”
“因为魏曲莜?”
“你先别闹。”
宫邈想挣开温文的手,温文急得大喊一声,“宫邈!”
“你知道今天什么日子吗!你不能走......”
男人皱眉,“今天什么日子?”
温文猛地像是被人狠狠凑了一拳,难道一直都是自己自作多情......他喉咙像是被人掐住一般,半天吐不出一句话。
宫邈耐心一点点耗尽,“我有点急事,你先放手,回来再慢慢说。”
温文脱力,手指被宫邈一点点掰开。他看着男人半个身子都踏出门,终于放手一搏般地喊,“今天是我们在一起第九年,你留下来......”
宫邈身体一顿,回头带着那么一丁点为难,“等我回来陪你行吗?”
“不行我明年再陪你过,以后天天陪你可以吗?这次魏叔病危住院,我必须过去一趟。”
可是你过去的八年从来没有一次陪过我啊......
这次也要丢下我吗?
你从来不记得的日子,从来只有我这个傻子记得......你到底有没有一点、一点爱我......
温文看着门外空荡荡的冷风,他机械地举起左手看着那块昂贵的手表,一滴滚烫的泪水穿过冰冷的空气最终失去温度砸在了表面。
再抬起头眼里已经没有眼泪,他看着熟悉的过道,干巴地眨了下眼睛,心头的温度被这入冬的冷风一吹彻底凉了下来。
他发呆站着,随后晶莹的眼泪大颗大颗滚落,嘴唇不知是不是因为寒风入骨的原因不停小幅度战栗。
“又哭什么,”温文无措地对着空气,“不要哭。”
他慢慢摘下手上那个昂贵的表,刚才收到礼物蹦蹦乱跳的心就像一个笑话,门外的风股股吹进来好似都在嘲笑他的自作多情。
那根在遍地干涸枯裂的土壤上挣扎生存的野草慢慢失去了一点仅有的生命力。
从少年潮气蓬勃叫他温哥到今天毅然冷漠的背影,温文过去十年的青春正在一点点褪去颜色。那个人从少年到青年的一颦一笑都在慢慢模糊,甚至过去的酸甜苦辣也失去了意义一般。
温文抬手拭去眼泪,他踏出脚步,跨过了那道门槛的界限,彻底从这生活多年的房子里脱离出来。
我再也不等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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