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坐回自己的位子上,双手捧着水杯,大口大口地喝,冲淡那股浓郁的去世味道,等一大杯水全进了肚子,有点撑了,荆梵音才总算有点活过来的感觉。
荆梵音:活着真好!
揉了揉喝饱水的肚子,荆梵音长长舒出口气,刚放下水杯,就发现一桌之隔,尹似槿正似笑非笑地望着她。
心口猛一哆嗦,荆梵音哽了哽,有种无处遁形的巨大压力。她也不敢问怎么了,只讪笑道:“哥哥我们快吃饭吧。”
说完自己先埋头吃起来,即使喝水已经喝得挺饱了,手上的筷子也不敢停。
荆梵音一边努着腮帮咀嚼,一边心里犯嘀咕:我没做什么可疑的事情吧,仔细回忆一下,嗯,应该没问题,理由都挺充分的,没理由怀疑我的。至于到了下午汤的问题……就说汤的食材特殊,不能放太久,馊了!
荆梵音想好了注意,自我宽慰一番,努力稳住了心态。为了表现得更自然,她还斗胆抬起点脑袋,颤巍巍地夹了块肉去尹似槿碗里,仿佛二十四孝好女友,笑着劝他多吃点。
尹似槿仍望着她,没有动作,少年脊骨纤直,唇色如含丹,眸中清光好似流沙,不露声色,幽幽坠入深处。
良晌,他薄唇轻勾,琥珀眸愈发清亮,眼底却不显笑,懒懒应了声好,垂下睫,拾起筷子,优雅地用餐。
梵音,在对他撒谎。
……爷爷真是讨厌呢。
尹白鹤回到别墅第一件事,就是从厨房把剩余的汤盛出来。
他眼露自信,一想到似槿现在大概已经喝了他亲手煲的汤,心里就十分的熨帖,还心情很好地招招手,让老管家过来一起喝。这汤可是个好东西,用下去的食材几乎都有市无价,更重要的是,这是他本人亲自煲出来的,每个步骤都不假手他人。
面对尹老太爷的召唤,老管家僵了僵,又很快恢复平静。他稍稍弓下腰身,微笑道:“老爷,您先用,花园那边有些事,我去处理一下。”
老管家说完话,便后退两步,转身走了。
尹白鹤:“……”
他放下召唤的手,心中感慨:哎,这老伙伴就是太尽职尽责了。算了,我给他留一碗吧。
似愁非愁地叹了声,尹白鹤拿起勺开始用汤,边吃边自我肯定地不住点头。
虽然几十年没下厨了,但我这手艺还很可以嘛,味道丰富,很有层次感,关键是营养很足,相信似槿喝了,伤势肯定会愈合得很快。
尹白鹤很快喝完了一碗,又拿起大汤勺,准备盛第二碗,边舀边目测还剩下多少,他还记得,要给相伴几十年的老伙伴留一碗。
远处传来脚步声,不急不慢,在尹白鹤身侧停下。
尹白鹤回头,看见老伙伴凝着眉,似在整理思绪,过了会儿才开口:“老爷,小少爷那边刚来了电话。说是怕您一人孤单,便特意让人给您安排了几场……会面……”
老管家说得吞吐含糊,也不知道“会面”这词用得够不够含蓄,准确不准确。
尹白鹤没听明白:“跟谁会面?”
老管家顿了顿,才一字一顿回道:“社南家老夫人。”
“哦……”尹白鹤懵懵懂懂点头,还在想,社南家是哪家,咱们家最近跟这家有什么合作吗,过了半晌,他又猛然反应过来,“谁?!!!”
空气倏然陷入了极端死寂。
老管家稍稍抬眸,瞧见老爷表情逐渐惊恐,正用一种“你不要骗我!”恐慌且质疑的复杂眼神,一瞬不瞬盯着他看。
老管家沉默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点下头。
没错,就是那个前两年追了您大半个地球,多个场合高调扬言要做小少爷继奶奶的社南家老夫人。小少爷给您安排的也不是什么正经会面,就是相亲,并且目的性极强,第一个相亲对象就安排了社南老夫人,这是铁了心要把您嫁出去,哦不,是铁了心要给您找个伴!
老管家闭眼叹了口气,莫名有些心疼。
哐当一声,汤勺掉进了碗里。
尹白鹤手有点哆嗦,受伤得声音发抖:“我、我做错了什么?”
老管家瞧了眼老爷的脸色,又低下头,没敢说出自己的怀疑:……许是,小少爷喝了您的汤。
更让人担心的是,万一梵音小姐也跟着喝了,那这相亲,怕就真的势在必行了。
餐厅开始弥漫起萧瑟的氛围。
过了好半天,尹白鹤才终于慢慢认清了这一匪夷所思却极度残忍的事实。
将刚刚盛满的一碗汤,推到老管家面前,尹白鹤道:“你都喝了吧,我没胃口了。”
表情宛如被父母遗弃在玩具店门口的小孩,委屈又无助。
刚还在为老爷心疼的老管家,看着被推到眼前的汤:我竟然还是没能躲过……
荆梵音躺在床上,身上盖着被子,一只手露在被子外,白皙的手背上扎着针头,正在输液吊点滴。
她脸色惨白,双唇失血,双目无神,整个人仿佛病的不轻。但事实上,她只是拉肚子拉到虚脱,然后流了几分钟鼻血——最后,又晕了几秒。
荆梵音:……
想到那碗奶白偏灰的汤,想到尹老太爷一贯严肃,偏偏到了尹似槿面前就又凶又怂的脸,想到尹似槿对尹老太爷的冷淡,荆梵音内心不禁深深叹了口气。
以前看问题还是过于表面,豪门果然都是腥风血雨的!
荆梵音:就很后悔。原本以为抱上金大腿的自己是躺赢,没想到还要陪男朋友披荆斩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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