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宇扬不止一次吐槽过他这个臭毛病,什么其他人的味道,狗鼻子才闻得出吧。再说了,他们都是认识十几年的好兄弟,也算其他人?
但他懒得去想关昀野最后那句话是个什么意思,反正只要人才能被他们工作室挖来,其他东西都是次要的。
关昀野开车一路回家,汽车遇上红灯读秒,停在十字路口的白线后。
夏日正午的阳光穿透车窗玻璃打在手臂皮肤,热得人浑身冒汗,他扯了扯西服领带松散,解开领口最上面两颗纽扣,又把车内空调温度调节到最低,才觉得稍微凉快舒服。
他有时候真不知道喻江夏那家伙的脑袋里,到底都装了些什么奇奇怪怪的想法。
今早莫名其妙说要买猫当铲屎官就不提了,投递简历找工作这点他也能理解,但这人居然会想到填他的号码?
也亏得今天收到他简历的人是纪宇扬,要是换做其他未知来电,以关昀野往常性格,指不定当成骚扰电话或者推销广告直接挂断。
从工作室回家的路程不远,不堵车的情况下,二十分钟就到了。
关昀野用指纹开了门,家政阿姨还没走,正在清洁厨房。而关昀野一眼就看见躺在沙发上睡觉的喻江夏,双手抱着他休息时候用来垫脖子的长条抱枕,双腿弯曲,整个人蜷缩成一团。
青年大约是睡着了感觉冷:“阿嚏——”
在睡梦里打了个喷嚏,下意识将怀里长枕抱得更紧,膝盖弯曲弧度更甚。
关昀野想上前叫醒他问简历的事,但当走到沙发旁,伸出去本欲推人肩膀的手,忽而在半空停顿半秒,转了个弯扯过沙发靠背上卷着的薄毯掸开,盖在了喻江夏身上。
他想起今天早晨喻江夏那双冰凉冒冷汗的手掌,鬼使神差拿起桌上遥控器,不顾自己刚从外面回来的燥热,将空调温度从十六度升到最适宜人体的二十六度。
“他从什么时候开始睡的?”关昀野放轻脚步走去厨房,问家政阿姨。
阿姨回想了下:“大概十点多吧,用了没多久电脑就躺那儿了。”
关昀野点头了然,十点多开始睡的,也就是说没吃中午饭。
他拿出手机点外卖。
在就要下单轻食沙拉之前,不由印象深刻那天透过监控显示屏看见喻江夏大口吃肉,津津有味的表情。默默将轻食沙拉取消,换成味道偏油偏重的黑椒牛柳拌饭套餐,顺带数量乘了个二。
等外卖的过程中,关昀野习惯拿起阅读器,找了两篇关于完全潜行技术在国际上最新研究进展的论文来看,其中有不少细节与猜想,都和喻江夏今天投递简历附带的那份报告相似。
甚至,客观地说,喻江夏写的内容更偏向于实操,而不是仅仅停留在理论和假设。
关昀野的目光不自觉往沙发上瞥去,这人睡着的时候纤长眼睫毛下垂,被阳光投影在眼睑,落下一片阴影。瞧起来很乖,带着明显的学生气。
白天午休倒是不梦游了,也真是够稀奇的。
喻江夏是被门铃声吵醒的,他鼻子似乎有些堵塞,挠了挠睁开眼睛,一眼就看见了坐在他旁边看书的关昀野。
他下意识先是看了眼窗外天色,太阳挂在正中,阳光刺眼,还是中午时分。有些奇怪地问关昀野:“你今天不是上班吗,怎么回来了?”
关昀野开门拿了外卖:“我为什么回来,你不清楚?”
听他这样说,喻江夏瞬间明白了,是自己投出去的简历有回音了啊!
“对方怎么说?”喻江夏从沙发上坐起来,视线热切地跟着关昀野移动,“有没有邀请我去下一轮面试?”
关昀野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打开外卖袋,把盒饭放到他面前:“先吃饭,然后,电视柜下面的抽屉里有感冒药,自己泡了喝。”
“感冒?”喻江夏反问,他没觉得自己感冒,“……阿嚏!”
打脸总是来得这样快。
好像因为睡在空调的出风口,被凉风吹着了,鼻子确实堵塞,包括嗓子也有点痒。
关昀野看向沙发绒面被喻江夏喷嚏溅上的几点湿润,还有他大口吃东西滴到衣服上的油,很脏很邋遢,但……好像并不讨厌。
这是他发现自己有严重洁癖以来,头一回破天荒地没有厌弃其他人的气息。
关昀野甚至在听见他吸鼻子的声音时,用茶壶接了饮用水烧开,将感冒灵倒入玻璃杯冲泡。
喻江夏在看到深棕色的感冒药装了满满一大杯,眼神不由退缩了一瞬。
“怕苦?”关昀野注意到他的小动作,隐约猜到。
喻江夏摇了摇头,他从小就怕喝药,和苦没关系,而是他总觉得药剂里有股子说不上来的奇奇怪怪味道,既膈嗓子又冲鼻子,喝完之后大半天都不舒服。
所以自从上小学住校之后,他偶尔生了小病都是能强撑就强撑,反正咳嗽感冒发烧这类毛病,就算不吃药也能通过多喝热水逐渐变好。
这会儿关昀野直白地问出来,喻江夏抬眼打量着他,小声道:“感冒吃药七天好,不吃药一个礼拜好。”
他那双眼睛一眨一眨的,像是写满不想喝药的哀求,关昀野被他盯了一会儿,觉得心尖像是被什么柔软羽毛扫过,酥酥痒痒的。
突然端起玻璃杯……
喻江夏以为他要强行给自己喂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