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浮一见她脑子里就自动冒出了与她相关的信息,这是刘妈,他亲娘从娘家带来的陪嫁,大概是自他娘死后,这个家里最关心他这个不受宠儿子的人。
他因着初醒,身体又不舒服,嗓音便有些沙哑,道:“刘妈,什么事?”
刘妈眼里满是担忧与为难,犹豫了下还是开口道:“少爷,老爷叫你下去。”
余浮看见她的样子,警铃大作,按着他纨绔的身份,莫不是闯了什么大祸?此刻他爹就要秋后算账?
他麻利地爬了起来,果不其然,刘妈在他出门前压低了声音道:“少爷,一会儿你跟老爷认个错,别犟着,父子哪有隔夜仇。”
余浮心里忐忑,面上却写满了无所谓,他懒洋洋地下了楼,看到大厅里的人时,心里忍不住感叹:哟嗬,好大的阵仗!
陆老爷,也就是他爹一脸怒容地坐在主位上,旁边坐着他的二姨太董氏,而他同父异母的哥哥陆清怀站在她身后,再旁边是三姨太阮氏,膝上坐着他最小的妹妹陆清恬,除了他那留洋的三妹陆清雅,一家人全齐了。
看到他傻愣愣地站在那,陆老爷只觉怒火中烧,将手杖往地上用力一杵,中气十足地喝道:“孽障,还不跪下!”
余浮慢悠悠地跪下,找了个最舒服的姿势,屁股坐在小腿上,听着陆老爷训了半天,总算是明白了。
原来他前几日为了一个舞女和李家的少爷大打出手,他下手狠,被人劝开了还不算,趁那李少爷回家时又套麻袋打了一顿,给人打了个半死。
李家虽然远不如陆家,但那李松远是老来子,李家自是心疼的不得了,磕破头也要找陆家讨个说法。
好不容易被陆老爷摆平,罚他在家思过一周,结果他当天晚上就偷溜出门了,喝醉了酒不说,还又把王家儿子打了,这王家有人在巡捕房当官,处理起来辣手得多。
余浮心想怪不得我醒来不仅头痛,连手也痛,感情这身体还是个战斗机。
陆老爷看他跪没跪相,两眼无神明摆着在发呆,气得摔了手里的茶杯,骂道:“我看你就是要蹲几天号子!”
董氏最善于察言观色,见陆老爷气得狠了,忙重新拿了杯茶,劝道:“老爷,别气了,消消火。”又转脸对陆清止温声道:“清止,快别气你爹了。”
余浮睁大了眼,他可还什么都没说呢,于是他斟酌来斟酌去,幽幽开口:“爹,我没错,那姓王的我早看不顺眼了,打他都是轻的。”
“你!”
陆清止的亲娘在他六岁时便去世了,根据他得到的信息,他娘是正室,可还没入门他爹在外面就已经有女人了,还有了个比他还大的儿子,等那董氏抱着儿子找上门来,他那娇花样的娘自是承受不住,成日里郁郁寡欢,很快便撒手人寰。
余浮想人家欢欢喜喜嫁进来,结果却发现自己头上早已顶了片青青草原,受得了才怪,因而他对这爹可是一丝好感也无。
“谁让你多管闲事,我蹲几天出来照样是一条好汉。”
见他还敢顶撞,陆老爷气得满脸通红,胸口不断地起伏着,他喝下一口茶,捋直了气,喊道:“来人,上家法!”
余浮一惊,这就要动手了?他才热了个身,还没开始正式发挥呢。
董氏一面劝着,可她眼里那点幸灾乐祸还是不经意就流露了出来,他那哥哥从头至尾都没甚表情,很符合他端方稳重的形象,倒是那阮氏不明显地皱了下眉。
三个下人很快走了过来,一左一右按着他,一人站在他身后,余浮看到他高高地举起了那由藤条固定在一起的两根竹片,反射性地感到自己小腿一痛。
他大嚎:“系统,快给我屏蔽痛觉!”
系统毫无感情的声音响起:“抱歉宿主,你的成就积分在上一世因违法操作被清空了,无法兑换。”
余浮:“卧槽!你不早说,早知道我刚刚就立马磕头认错了呜呜呜……”
系统:“崩人设也会受到处罚。”
余浮:“……”
董氏眼里的笑意藏得很深,而阮氏则侧过了头,以手掩住了小女儿的眼睛。
火辣辣的疼痛在他背上蔓延开,紧接着是腿上臂上,那人手下不停,余浮咬紧了牙关,豆大的冷汗从额上落下,却没发出哪怕一句痛呼,看起来倔强又不屈。
实际上余浮痛得快疯了,他最怕痛,若不是有这些人在,他早就躺到地上满地打滚了。
“系统啊啊啊啊!”
听着他的鬼哭狼嚎,系统也有些过意不去,便给他提了个善意的建议:“不如我们聊聊,分散点注意力?”
余浮尽量让自己不去在意身上的疼痛,绞尽脑汁想着他和系统有什么话题可聊,突然灵光一闪,问道:“系统,你给我说实话,我是不是真的很讨人厌?”
系统沉默了一会儿,道:“为什么问这个。”
余浮来了精神:“上个世界我离开的时候,灵魂刚刚离体,就看到何无涣大老远的追了过来,掐着我的尸体那叫一个咬牙切齿面目狰狞,可惜我听不见他说什么,不然一定能听到他素质十八连的问候我八辈祖宗。”
系统沉默的更久了,似乎还叹了口气,道:“任何一个正常人被你那样捉弄,不把你碎尸万段都算是真爱了。”真爱两个字咬得特别重,如果是人那定是磨着牙说出来的。
“对哦。”余浮竟颇为同意地点了点头,“谁叫他差点破坏了我的任务。”转而又想起那时何无涣恼羞成怒的样子,竟不合时宜的,想要做作地捂住嘴,发出得意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