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安格斯一直心不在焉,到了夜里,他闭上眼睛入睡,又梦见那个人。
屋里没有开灯,他和她坐在一起,看着壁炉里的火光摇曳,像世界上最孤独的两个人,静默无言而内心平静。
她喝着酒,自说自话道:“这个样子,好像在家里的样子。”
“嗯?”
“以前在家里,天黑了,只有油灯和蜡烛,一切都好安静。我喜欢在走廊里坐着,看天井里的夜空,有好多好多星星,但我不知道它们的名字,我只知道北斗七星。所以我给它们取名字,但是隔天晚上,我就不知道哪颗星星叫什么了。”
她望着一无所有的天花板,安格斯目光深沉地看着她,心尖微微颤动,对她平静而孤单的过去不禁感到憧憬,如果,如果,如果他能在那个时候遇见她,陪她看星星……
“你都给星星取什么名字?”
她眨眨眼,想了一下,举起手指着天花板道:“那一颗叫妈妈,那一颗也叫妈妈,还有那一颗也叫妈妈。那一颗叫姐姐,那一颗也叫姐姐,还有那一颗也叫姐姐。那一颗还是叫妈妈,还有那一颗也是叫妈妈……”
梦境重现,当年少的她独自一人坐在屋檐下仰望星空,给满天的星星取名“妈妈”和“姐姐”的时候,安格斯在遥远的大洋彼岸,一心虐杀碍眼的人,壮大自己的势力,年纪轻轻便老谋深算的他从未想过有一天会吊死在一棵孤寂的小树上。
这棵小树还嫌弃他。
抱着昏睡过去的她,安格斯的俊颜埋在她的颈后,沉重的呼吸间满是她的清香,幽蓝的眼睛闭着,思绪纷飞。
说不出来为什么,这一刻,他只觉得自己真的沦陷在她的眼睛里,沉溺在她的声音里。
“以前在家里,天黑了,只有油灯和蜡烛,一切都好安静。我喜欢在走廊里坐着,看天井里的夜空,有好多好多星星,但我不知道它们的名字,我只知道北斗七星。所以我给它们取名字,但是隔天晚上,我就不知道哪颗星星叫什么了。”
过去安格斯从来不会想过去的事情,过去的就让它过去,但是今晚,他心里竟然生出了一个可笑的念头,希望时间可以倒流,希望可以穿越时空,他想回到过去,陪那个孤单的孩子安安静静地看星星。
不,如果可以,他想在她家破人亡之前遇见她,他想保护她,想让她仍然拥有母亲,拥有姐姐。
然而,然而。
“良——”
又一次在梦中惊醒,安格斯惊出一身冷汗,坐起身时,四顾茫然,俨然又忘了刚刚脱口而出的呼唤是什么。
……
“约翰,我有件事要和你说。”
一大早,约翰刚洗漱完走出寝室,安格斯便迎面而来,脸色苍白而凝重。
“嗯?”
“我想去中国。”
“嗯……啊?”约翰难以置信问道,“你说什么?”
“我必须去中国一趟。”安格斯认真地说。
“为什么?那边现在可不太平,而且在那边的大使馆早就通知美国人回国,可想而知有多危险,你居然还要去?”约翰想不出来安格斯吃错什么药。
安格斯在椅子上坐下,回想梦境,太阳穴隐隐作痛,脑袋昏昏沉沉,记忆凌乱,一时变得虚实难辨。
“这两个晚上我做了差不多的梦,有康里·佐-法兰杰斯,有阴原晖,还有……还有康里的儿子。”安格斯艰难地说着,“你敢相信吗?我居然梦见康里那个不知道藏在哪个角落里的儿子,而且,还有艾维斯五世,我的父亲,康里的儿子会一枪毙了他!”
“这是什么梦?”约翰一脸惊异。
“这倒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如果梦是真的,那么阴原晖成功瞒了所有人,生了一个女儿。”
“什么?”
约翰蹙起眉头,若有所思,安格斯知道他在想什么,接着说:“阴原晖至今下落不明,但她的档案上面,我记得在一九二八年到一九二九年,有八个月的时间她也是下落不明。约翰,你是医生,你该清楚八个月的时间足够她躲起来生孩子,不是吗?”
这个猜测着实大胆,却也不无可能,特别是对于一个常年身为性奴的女人来说,尽管有避孕手段,但谁也不能保证百分百不出意外。
约翰仍然难以置信,“你的梦怎么会这么奇怪?如果真是这样,那……那个孩子就是你的妹妹?”
安格斯脸色一白,梦中乱伦的阴影正要滋生,他矢口否认道:“不是!”
约翰思维敏捷,随即道:“那是康里·佐-法兰杰斯的?”
安格斯想起来,忙道:“对,是康里·佐-法兰杰斯的!”
约翰一时陷入两难,定定地端详安格斯,他说的话,听起来天方夜谭,细想又有根有据,挺像一回事的。
康里的儿子会一枪毙了艾维斯五世,不无可能,因为佐-法兰杰斯的仇人就是艾维斯五世,他们早晚会报仇雪恨。
阴原晖和康里有一个女儿,也不无可能,两人就是上过床的,好巧不巧阴原晖也消失过八个月。
反应过来,约翰问:“这乱七八糟的梦和你要去中国有什么关系?”
安格斯微张薄唇,对上约翰的目光,欲言又止。
倘若梦中人真实存在,真是一九二九年生的话,比他整整小了十二岁,现今不过是个小孩子,他怎么能让正义凛然的约翰·哈特利知道他未来要下手的对象是一个小孩子?
故作思忖,扶额的瞬间,安格斯沉吟道:“我的头好疼……”
月底,还是高估自己了,没写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