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橙花也走过去,蹲在德柱对面,两人又是头抵着头,哗啦啦刷了一会儿,橙花坚决不让德柱用凉水,两人就着橙花的牙缸,你一口我一口的,就那么漱了。
翟明翠一大早看见就觉得浑身冷,不明白这两口子怎么能这样,真的是旁若无人,好像这个家里就她俩生活一样。
好的时候是真的好,恨不得两人是一人。
吵的时候是真的吵,恨不得掐死对方。
正吃着,德凤跑出来了。
“妈,二哥二嫂,看看我这身打扮,行不行?”
一家人抬起头看她,就见她化了淡妆,扎起一个马尾,穿一件粉色长袖衬衣和一条棕色呢子长裙。下面是一双回力,当然又是借的橙花的。
“是不是你的鞋?”德柱压低声音问。
橙花点头,“她说她今天第一天报到,要借鞋,我也不能不借啊。”
橙花故意说的大声,要让旁边的翟明翠听到。
“你们说,好不好看啊。”张德凤等得有点着急,站这里半天了,还没有一个人赞美。
万更第一天
“怎么会没人赞美呢?”张东东一张小脸露出来, “我姑姑张德凤最漂亮了!”
张德凤听了,心里美的啊,立刻冲过来, 两手托住东东的小脸, “哎呦, 东东最可爱了!”
“我说的都是实话。”张东东临场发挥, “姑姑, 你信不信, 你去上班, 第一天就有人喜欢上你了。”
“你还知道这个?”张德柱惊讶看着张东东, “你才多大啊。”
“当然知道了。我们班就有小朋友喜欢另一个小朋友,壮壮就说过,他喜欢我们班的齐齐。”
一家人现在都看向张东东,无比汗颜。
“这才多大的孩子就喜欢这喜欢那的。”张德凤捧着张东东的脸, “知道的可真不少。”
“行了你啊,快把手放下, 让东东快吃饭, 一会儿还上学呢。”翟明翠往一旁推一推碗, “你也是, 快点坐下吃。”
“你说你去当个工人,还穿裙子?能干什么活?”张德柱瞧着他妹, 怎么都觉得不像那么回事,“你一会儿还是换了吧。”
“要你管!”张德凤拿着一个馒头看橙花,“二嫂, 你说好看不好看?”
“好看。”魏橙花最后把视线移到德凤的脚上,惊呼道:“德凤,你穿的时候爱惜点, 你看,鞋面上怎么脏了?”
张德凤低头看一眼,毫不在乎道:“没脏啊,我看着挺干净的。”
“怎么会,你看,这不是一道印子吗?”
“那有可能是你自己弄得,我穿的时候就有了。”张德凤继续狡辩。
魏橙花气的要死,直接把筷子放下,和她讲理,“德凤,你可不能这样。你要借鞋我借给你了,你不爱惜着穿,还赖在我身上。”
“好了好了,真是一大早都不消停。”翟明翠被吵得烦了,连忙出来阻止。可说话有失偏颇,一看就是向着德凤说的,魏橙花自然不乐意。
“妈,你不能一直向着德凤,明明就是她的错。”魏橙花立刻小声埋怨。
翟明翠转头看她一眼,有些奇怪。
这橙花虽然一直说话横冲直撞的,但毕竟新婚,嫁过来时间短,还不敢和她这个婆婆顶嘴。哪怕和德凤两人叮当乱揍,翟明翠说了话,她还是听的,至少不会像刚才那样立刻反驳。
“我没向着她啊。”翟明翠讲,“我就是说让你们别再吵了。”
“那就是向着德凤啊。”魏橙花声音虽然小,可丝毫不让,“她把我的鞋弄脏了,道歉都没有,还赖我。你都不说一句话。”
“你!”翟明翠一时被橙花堵了嘴,不知道要怎么发威,停在了那里。
翟明翠立刻看向德柱,这如果在往日,德柱早就叫橙花闭嘴了。
每次德凤和橙花干仗,德柱都会翻白眼加出口阻止,不让事态继续发展下去。
可这次是橙花不敬婆婆,一句不让,该死的老二竟然一句话也不说,只顾着吃。
“吃吃吃!”翟明翠不能骂媳妇太重,只能把炮火转向德柱,“你就知道吃。”
她瞪着德柱,然后对德柱使眼色,让德柱说他媳妇几句。
可德柱没看见一样,把筷子递进橙花手里,对他妈说:“你就是向着德凤了。我又不是没听见。我在这儿呢,你们还欺负橙花,我如果不在呢?”
“谁欺负橙花了?你这死小子!”翟明翠站起来就要打。
德柱也连忙站起来,挺着胸脯义正言辞:“就是欺负橙花了。妈,你得知道,德凤早晚都要嫁人的。你老了,在你身边的是谁?是你这两个儿媳妇啊。还有,给你生孙子的是谁,还是你这两个儿媳妇!”
张德柱怕把他妈气疯了,立刻拿起一个馒头,就往外跑。
窜到外面,还不忘说:“媳妇儿,你别生气,那鞋脏了,咱不要了,我给你买新的。不就是一个回力吗,我给你买。”
', ' ')('“谁说我不要!买也不能是你买!你买也是花的我的钱。”魏橙花坐在桌上,一边吃一边喊。
翟明翠彻底被搞得不懂了,平时这时候,魏橙花立刻站起来就走了。可今天,她一边嚷,一边往嘴里塞,吃的痛快着呢,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
“好了好了。别吵了。”
张德福扶着邵女站在门口,“一大早就脑仁儿疼。”
他看着里面乱成一锅粥,便对邵女说:“你去小卖部等着,我把饭端过去。”
德福去端饭,然后招呼东东,“东东,你也出来。”
张东东无奈从饭桌离开,走之前经过张德凤身边,还小声说了一句:“姑姑,你消停一会儿吧。吃完饭不是还得让二哥送你?你还敢这么闹!”
张东东一句话惊醒闹中人,张德凤立刻看向翟明翠。
翟明翠瞪着她,咬牙切齿的,半天缓过来,才喊:“德柱,你还不滚进来吃饭?吃完饭好赶紧走啊,酒厂离得远着呢!”
张德柱在门口等着,听见叫他,便伸过来脑袋,看着他妈:“你可想起来还有这茬了。早知道我刚才就骑车跑了,看你们怎么办?”
“怎么办?我送!”
张德福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德柱身后,用力推了他一下,“还不赶紧进去吃饭?送人这件事,你还能拿来当要挟?”
张德柱立刻摆上笑脸,说:“哥,我开玩笑呢,就说着玩。”
邵女在小卖部听得清清楚楚,问正在吃饭的张东东,“你怎么就想起这件事?”
“什么事?”张东东显然已经忘了。
“就是你给你姑姑说的那些话。告诉她还得用着你叔叔呢。”
“哦,我们在学校就是这样的。壮壮想用我的铅笔,他还对我不好。那我就不借给他。几次下来,他就学乖了。”张东东俨然一个小大人,“刚刚奶奶对我说,一会儿她送我上学。我问她我叔叔不送我了吗,她说叔叔要送姑姑,姑姑上班可远了。”
张东东说着,停下筷子,看向邵女,严肃道:“我发现了一件事,你们大人永远都不知道什么最重要。”
“怎么说?”张德福正好听见,颇有兴趣继续听她这个女儿的话。
“就说我姑姑吧,她最重要的事是什么,是去报道。但是呢,因为鞋子的事和叔叔婶婶吵架,那吵到最后,就算她赢了,能怎么样?我叔叔早气跑了,那谁送她?”张东东说的一板一眼,德福和邵女都听呆了。
“比如壮壮吧,他特别喜欢我的铅笔,总要借我的。但是他还欺负我,不和我玩,等用我铅笔的时候再来,那我会借给他吗,不会啊。所以,他也不知道什么事最重要。”
邵女被逗笑了,摸一把东东的小脑袋,“你这脑袋里装的都是什么啊?”
“人生哲理。”德福在一旁说,“没想到,东东竟然还有这种思考方式。”
“是啊,我也不知道,她还有这么一面。”
德福点点头,“看起来,你的决定是对的。”
“什么决定?”
“让东东上托儿所啊。”德福让东东赶紧吃饭,自己也开始吃了,慢慢说:“看起来,托儿所就是一个小社会,只有和同学老师交往,她才能成长,学会更多的东西,也有了自己的思考。”
“是啊。”邵女看着东东,给她比个大拇指:“以后妈妈不能把你当小孩子看了。”
“妈妈,我乐眉姐姐知道的更多。”张东东说,“很多事都是她教我的。”
“是吗?”邵女看着东东,“那你乐眉姐姐又是谁教的啊?”
“哥哥吧。”张东东眼睛转了转,“汪洋哥哥啊。姐姐教我,哥哥教姐姐。”
张东东又仔细想了想,“对,没错。乐眉姐姐说,汪洋哥哥还辅导她作业呢。对她可好了。”
汪洋此刻正在发愁,已经撕了好几页稿纸了,最后都揉成了团,扔进课桌里。
吃过早餐,汪洋第一个走进教室。
还没到上课时间,同学们有的甚至还在床上没有起来,汪洋已经围着学校的湖跑了一圈,又吃过早餐,早早就到了教室。
他到了教室,就从课桌里拿出来几封信。
开学没多久,但是北方的秋天总是短暂的,天已经冷了。他也从开学的时候穿的短袖,变成了现在的长袖加一件外套。
今天格外的冷,干冷干冷的,早晨起来穿这些汪洋都觉得受不住,同寝室的室友上周就有人套上毛衫了,可汪洋还不想穿。
他也不是不想穿,而是不想穿邵萍给他准备的那些。
课桌里的信已经堆了好几封了,都是乐眉写来的。
这孩子坚持给他写信,信里从写夏天的景色,已经写到深秋了。
叶子要落完了,汪洋还没有回过一封。
他今天特意早来,就是要写一封信。
这封信已经写了好多遍,可没写几句就废掉了。
和乐眉要说的话,就那么几
', ' ')('句,无外乎好好学习,听家长的话。
汪洋很艰难的合上钢笔帽,实在不知道要不要在最后写一句,代问爸爸妈妈好。
只写爸爸的话,对乐眉是一种伤害。她至今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哥哥和她不是一个妈妈生的。
可要加上妈妈那两个字,汪洋心里像被剜掉一样。
撕了很多张,重写又重写,汪洋终于回复完了。
在信的结尾,他写了代问家人好。
这样,就不能算是一种背叛了吧。
汪洋想。
信刚写完,就有同学从外面进来,看见汪洋后打招呼:“你来的够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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