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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补点钙吧。”医生看着邵女说,“腿抽筋应该是缺钙造成的,你本来身体可能就不太好,这一下三个孩子都要吸收营养。我给你开点钙片和维生素片,你先吃着。平时进食也要多注意,加强营养。骨头啊肉啊鱼啊都不能少吃。还有,一会儿做一下胎心监护,看看有没有缺氧的症状。”
张德福没听明白,胎心监护又是什么?
邵女也不懂,只是被小护士带着出了门,并警告德福,男士不能进入。
等邵女出来,医生说没什么事,胎心听着还很稳定,以后半个月就要来医院做一次检查,不能大意。
两人连忙说好,等取了药,便去敲石膏。
石膏还是没敲成,医生看看时间,训了德福一顿,问他这么慌张拆石膏干什么,不好好休养,让他一个月后再说。
回去的路上德柱一直在幸灾乐祸,瞧着德福道:“看吧,我就说你肯定拆不了!”
德柱骑着车,晃晃悠悠的蹬着,虽然有点逞能,但这车子实在是不大,后面两个轱辘又窄又小,蹬起来十分费劲。
这原是厂子里食堂用来买菜的车,德柱在厂子转了一圈,也就这个最合适,可没想到坐上两个人,还是不够大,蹬起来直打摆。
他用力踩着,却故作轻松,就是怕他哥从车上跳下来,说不坐了,要走回家。于是一边聊天,一边用力蹬。
蹬着蹬着,德柱就看见一辆桑塔纳从身边驶过。
这年头,车辆还不多。棉纺厂那么大的厂子,还两厂合用一辆上海牌小轿车,这桑塔纳就更不多见了,有开的,也是顶顶牛气的大老板。
车子从身边开过,德柱眼馋地看过去,就说:“哥,你说咱们厂子什么时候也能买一辆桑塔纳?”
德福皱皱眉,“要那干什么?拉煤啊?”
德柱就被逗笑了,“看你说的,人家那桑塔纳也不是用来拉煤了啊。”
车上的确不是煤,而是赵开艋。
司机小吴开着车,赵开艋和安欣坐在后面。
安欣往外面看着,就看到了邵女。
她赶紧扭头看向身边的赵开艋,见他已经睡得不省人事,这才放心,轻轻瞥了一眼落在后面的三轮车,只觉得他们离自己越来越远。
车子驶入一片开阔地,然后就是一处平房。
一个大院子,里面是三间房。
房子不小,院子也很大。
进门挂一个竖牌匾,白底黑字,上面写着“开艋远洋国际贸易公司”。
车子停稳了,司机小吴从车上下来,下车之前无声问安欣怎么办,安欣摇摇头表示不用他管。
她转头看着赵开艋,这人双颊通红,已经喝的不省人事了。
刚刚请大冰约的人,都是朋友,做什么的都有,大家一起吃吃喝喝,疏通关系,也趟平路子。
安欣跟着,也是陪酒去了,可没想到,她没喝醉,赵开艋倒是醉了,酒量还不如她。
安欣轻轻晃了晃赵开艋的手臂,“赵总,赵总,该醒醒了。”
赵开艋勉强睁开眼睛,然后又瞬间闭上,一张嘴全是酒气,“满上满上,都干了。”
安欣叹口气,自己也头疼的不行,便又叫他:“赵总,到公司了,你要不,去床上睡?”
赵开艋没有回话,只是哼哼唧唧的。
安欣没有办法,下了车叫司机小吴。
小吴身材魁梧,跑过去一架就轻松把赵开艋架起来了,麻溜送进他的房间。
赵开艋的房间在正房的里面,是一个小套间。里面有床,桌子等,就是他的家,工作就出来,睡觉就进去,不耽误事。
外面是大办公室,搞的十分气派。老板桌和老板椅,都是从南方拉来的。
椅子后面挂一副字画,字体遒劲有力,写着“融通四海”。
老板桌前摆着两溜沙发,皮的,座位宽大舒适。沙发中间是一张梨花木大排桌,往中间一摆,贵气的不得了。
当然这摆设不是赵开艋的审美,都是安欣的功劳。
院子里旁边是两间房,十分宽敞,做了仓库,里面摆满了从南方拉来的货品。
安欣打开一间,走了进去,里面一箱一箱的磁带和手提式录音机。
她随便打开一个箱子,里面是邓丽君的专辑,一盘盘摆的整整齐齐。
安欣喜欢听邓丽君,从里面拿出来一盒,挨着个儿看了看歌名,然后又放了回去。
这一趟进的货都是录音机和磁带。
录音机有日立的,也有夏普的,四个喇叭的居多,都是双卡分体式的。
这一批货几乎花掉了公司全部资产,现在都压在仓库了,正在找销路。
不敢拿出来直接卖,不是明路上来的,只能偷着走。
可这一个录音机能赚多少钱,老百姓肯定猜都猜不出。赵开艋有自己的路子,能直接接触到沿岸,是一般人都企及不了的。
今天喝酒时就透露了,下一批想搞点
', ' ')('好出手的。
没别的,就是衣服和布料。
另一边就是正规仓库了。
常年开着门,不上锁,随便来检查,随便来翻看。
所有的证件一应俱全,只要你要,他都有。
见人下菜碟,来什么人,开什么仓库。
赵开艋精着呢,会倒腾,也会拉拢关系。
常年不在本市,这回来没多久,就已经认识大半个城市有头有脸的人了。
安欣在一旁看着,也十分佩服。
只不过不乐意听他喝醉了说醉话,总是拉着她,眯着小眼睛,嘿嘿嘿的直笑。
问他笑什么呢,他嘴一咧,含糊不清。
邵女。
叫的就是这个名字。
安欣拿着一些布料样品,掂了掂,觉得自己有必要去一趟德福小卖部。
德柱把两人送回家,就赶紧去送小三轮,师傅还等着去采购,不能让人等急了,全厂吃不上饭。
德福虽然打着石膏,可已经习惯了,走的又稳又快,还不忘扶一下邵女。
邵女从小卖部进去,就看到翟明翠虎视眈眈看着店里的人。
邵女走进去,问:“怎么了,妈?”
翟明翠拉她一下,凑到邵女耳边:“你见过他没有?”
邵女看一眼男人,好像有点面熟,“好像见过,怎么了。”
“来打听事呢。”翟明翠皱眉道,“一直问咱们小卖部的事。”
“你和他说了吗?”
“没有。我告诉他了,是我儿媳妇的店,我只管帮忙,剩下的什么都不懂。”
邵女嗯一声,拉上椅子,先坐了。
翟明翠连忙问,“怎么样,医生怎么说的?”
“开了一些药,说要加强营养,以后半个月去做一次检查。”德福在一旁道。
“吃药?”翟明翠听不得这个,觉得自己儿媳妇什么都好,就这一点不行。
怎么就那么倔啊,说不让她去做b超,她非要去。这又要吃药,谁家怀着孩子吃药?不怕把孩子给毒坏了?
翟明翠就说了:“这药能吃吗,谁家怀孕吃药啊。是药三分毒。”
德福拿出来给她看:“都是钙片和维生素,没事的。”
“就跟你知道一样。”翟明翠一甩手,“你又不是医生。”
她说完,就往里面走,不想再听他们小两口的事。
邵女见翟明翠走了,把药收好,说:“德福,你给我打个床吧,放在后面小屋里。”
当时盖房子的时候,邵女就让人隔出一小间来,三四步宽,就想放个单人床。
“我累的时候不想回卧房,就在后面躺着。前面来了人,起来就行了。也不用前前后后的跑了。以后孩子生出来,在小间一趟,什么都不耽误。”
德福说了声行,走进小间里,那尺子量了量。
做一个一米二的床应该正好。还能余出来一些。
他正量着,就听到外面的男人问话,语气十分不客气。
“你这小卖部咋开的?刚刚问那老婆儿,她说她不知道。你就是她儿媳妇吧。”男人倒豆子一样,问邵女。
德福听见,立刻就出来了。
他走到柜台前,看着男人,问:“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我没问你,我问她呢。”
男人伸手一指,指向邵女。
邵女看着已经发急的德福,摇了摇头,转头看向男人,平静道:“这小卖部是有指标的,每个地方有一两个指标,具体的我也说不清,你想知道的话,就要去工商局或者供销社问一下。”
男人四十出头,剃个大光头,穿一件白色衬衣,扎在黑色裤子里面,下面是一双皮鞋。
“那你的意思是,这一块儿的指标就给你了,是吗?”男人又问。
万更第一天
这人来者不善。
听他的话, 再加上那一副挑衅的表情和行为,德福和邵女几乎同时意识到这个问题,两人互相看对方一眼。
德福便回道:“这个不是我们说了算了, 工商局一开始就有自己的考量。他们会在申请者中挑选最合适的。如果你想问具体准则, 我觉得你不如去一趟工商局或者供销社。他们应该能给你满意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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