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静，婷婷，看爹给你们带什么回来了？”
苏静扭过头去，看到一个四十来岁的男人正朝她们走来。他穿着褐色的旧毛衣，黑色的长裤，膝盖处都快洗白了。他的肩膀上还扛着一把锄头，再往脸上看，熟悉的面容让苏静一下就愣住了。她张了张嘴，“爸”这个字没敢喊出来，无数次在梦里，只要她一喊就会醒了。
“爹，你回来了。”苏婷已经笑着迎上去。
“你跟姐姐一人一个。”苏建军将两个头花放在苏婷手中，笑着看向苏静。
过分慈爱的眼神让苏静的心抽疼起来，她的手指紧紧攥成一团，指甲死死的掐进肉里。
“建军，你们站门口做什么？要吃饭了，等会儿娘又该说了。”李慧珍推开门，看到那两个头花不禁唠叨了一句：“又乱买什么东西，让大嫂看见就不好了。”
“没花钱，我帮王大娘跑了两趟腿，送的。”苏建军憨厚一笑。
“就你能！”李慧珍嗔了他一眼。
苏静一动不动的站在门口，又是迟疑又是害怕，就连眼睛都没眨上一下。
“静静，你怎么了？”李慧珍见女儿没动，喊了一声。
“妈……”苏静泪眼模糊，轻轻低喃。
“这孩子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李慧珍伸手摸在苏静的脑门上，脸上担忧极了。
温暖的触感是那样真实，苏静再也顾忌不了太多，一下扑倒在李慧珍的怀里。这个梦太真实，真实的她想一辈子不再醒来，哽咽道：“你们再也不要离开我了。”
“傻孩子，这是怎么了？”李慧珍轻轻拍着她的背，拿眼神询问苏婷，苏婷耸耸肩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是不是有谁欺负你了？爹帮你去出气！”苏静这一哭把苏建军给惊了一跳，他这个女儿脾气火爆，从来都不是个吃亏的主，现在竟然哭了，肯定是受了极大的委屈。
“没事儿，我没事儿……”苏静擦掉眼泪，左看看李慧珍，右看看苏建军，随即展颜一笑。
这时从门内又走出两人，其中一个十四五岁的女孩盯着她们手中的头花，双眼放光，“娘，我也想要新头花。”
“建军，你说你去赶集，还给楠楠带什么头花回来啊！”吴淑芬笑着，扫过苏静，最后落在苏婷的手上。苏静她是不敢招惹的，但是苏婷性子跟她妈似得好拿捏。
苏婷的头花被抢，心头委屈却也不敢说什么。
“娘，好不好看？”苏楠拿起头花就往头发上一绑。
“好看，楠楠还不快谢谢你叔。”吴淑芬朝苏楠打眼色，苏楠不情不愿的道了声谢，就跑开了。
苏建军知道女儿受了委屈，不过……他叹了口气，摸摸苏婷的脑袋：“下次爹再给你买个。”
“爹，不用了，我也没那么喜欢。”苏婷违心的说。
苏静本就不喜欢小姑娘的东西，随手就将头花放在苏婷的手里，“这个给你。”
不仅苏婷愣了一下，就连苏建军和李慧珍也愣住了。他们家这个大女儿今个是怎么了？
当年他们想着条件不好，原本只想要一个。不过苏家老大苏建伟家头生也是个丫头，苏家老太周玉娥就发话了再生一个。所以在苏静四岁时添了苏婷，苏静对这个妹妹向来不喜欢，这会儿把自己的头花让给苏婷，简直就是匪夷所思。
“不用，我下次赶集再给婷婷买一个，你先戴着……”苏建军生怕这个大女儿多心。
“没事儿，我不喜欢这个头花，我有点饿了。”苏静是真的饿了，饿的简直能吃下一头牛。
“那快进屋吃饭。”李慧珍连忙拉着她们进了屋。
院子里面一大堆人团团挤在一起，餐桌也只是用几块石头和木板搭起来的。
苏静这才看清，里面有五间破旧的土坯房，一间堆满了农用的工具，其余的都关着门。
“苏楠，那是我的，你不准吃！”
“娘，你管管弟弟！”苏楠嘟着嘴喊。
“我们保川爱吃这个，你们不会吃别的啊！”周玉娥素来偏心，一把将那盘土豆端到苏保川的面前。
苏静看了一眼，总共十口人，桌上就两道菜，一道土豆丝，一道野菜。
“静静，你不是饿了，快吃啊！”李慧珍将一碗稀的没有几粒米的汤放到苏静面前，又塞了个高粱面馍给她。
“小姑娘还是少吃点好，长的胖了，将来说婆家都不好说。”周玉娥不咸不淡的说着。
“娘，我今天不饿，就不吃馍了。”李慧珍说了周玉娥的脸色才好一些。
苏静看着手里的馒头，微微皱眉，什么时候一个馒头这么珍贵了，她到底是来到什么地方了？
她将馒头一分为二，放到李慧珍的手上：“娘，你吃。”
“娘不饿…”
“娘你就吃吧！”
两人说话间，苏保川一下将那一半拿走了，咬了一口：“你们不吃，那我吃！”
苏家是分配好的，一家两个馍。本就不够吃，这又被苏保川给抢了一半，更加不够分了。
吴淑芬心中暗喜，周玉娥没说什么她自然更不会说什么。
苏保川是苏家唯一的男丁，是周玉娥的心头肉，旁人自是更不敢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