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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叫许珊珊,家就住郭雪瑶家楼下,两人认识很久了,也算得上发小了。
“见过几次,不是很熟悉。”郭雪瑶淡淡地说。
另一个瓜子脸、戴了一条精致小方巾的女孩一看就活泛,见状笑嘻嘻地瞪了许珊珊一眼:“你看看你,你跟雪瑶认识这么久了,不了解她的性子吗?我们雪瑶仙女似的人,哪里会关注那些臭熏熏的男人,什么红不红人的……俗气得很。这谢旋,瞧他刚刚看雪瑶那样子,没准也是个对咱们雪瑶有心思的。不过,他长得是还行,但性格不稳重,之前听说他家是开小饭馆的,现在看来就是这家店了吧,拢共就这么点大铺面,怪寒碜的。而且他爸就是个伙夫,雪瑶能跟他有什么交集?”
小丝巾叫陈曦,刚才一进饭店抱怨得最凶的人就是她。比起许珊珊,她表现得与郭雪瑶还要更加亲密些。
许珊珊这人有点愣愣的不灵光,闻言“啊?”了一声,转向郭雪瑶:“雪瑶,原来他对你有想法啊?我听说咱们院里好些女孩儿喜欢他呢。”
郭雪瑶道:“别胡说八道。”
她虽说是这么说了,却也没有具体解释什么,只是垂着眼睛低头喝茶。这下,留给人的想象空间就很大了,许珊珊压不住好奇心,忍不住频频看向谢旋。
从她们的位置看过去,能很清楚地看到坐在靠外侧的谢旋,谢旋又是个一米八几的大高个,所以几个女孩谁也没有注意到,他旁边靠里的位置,还坐了一个人。
直到一双修长白皙、关节粉红的手从谢旋身后探了出来,连着同样瓷白的小臂,拿起汤勺盛汤,许珊珊才“咦”了一声。
“怎么了,大惊小怪的。”陈曦随口道。
“没……那个谢旋旁边好像坐了个人,看胳膊,像是个女孩儿啊……这是他亲戚还是他女朋友哪?”
第17章 “特殊时期”
许珊珊因为惊讶,忘记了压低音量,好在卫国饭店这个点足够嘈杂,只有她们桌那些小姑娘听见了。虽没弄清楚具体是什么事,但一群十几二十的姑娘家,听到同伴讨论“谁谁的女朋友”这种只言片语,总难免想要一探究竟,何况这个人似乎跟她们的首席——也就是郭雪瑶——有什么关系。
于是一群艺术团的姑娘,就都明里暗里地探头探脑,往谢家人那桌瞟,想看个清楚。
郭雪瑶听了,面上虽不露声色,却也开始忍不住拿眼角余光瞟向谢旋那边。
平心而论,她跟谢旋这个人,真的称不上多么熟稔。只不过是这人总跟大院里那些交际圈最广的男孩儿们混在一起,这其中又有好些人追过郭雪瑶,或对郭雪瑶表示过好感,一来二去,她跟谢旋就混了个脸熟。
谢旋性格开朗,长得也很帅气,对女孩子十分绅士照顾,郭雪瑶几次接触下来,对他印象还是挺好的,其实她挺想跟谢旋有进一步的认识,只是郭雪瑶习惯了高高在上地等着男孩子来追着捧着她,这谢旋却从未对她表现得和对别人有什么不同,她也拉不下脸来主动向前迈一步。
更何况,这个谢旋家里不过是个体户,就算是有钱的个体户,那最多也就是个小暴发户,这样的人,又怎么能让她拉下脸来主动搭话呢。
郭雪瑶心里总有些别别扭扭的拧巴,所以刚刚陈曦话里话外说谢旋对郭雪瑶有意思,郭雪瑶虽理智上知道不见得真是如此,却又十分受用。
这要是谢旋其实有女朋友……她未免就下不来台了。
而且,郭雪瑶也有几分好奇,大院里喜欢谢旋的女孩非常多,他似乎对谁都没什么兴趣的样子,这样的人,他身边的女孩子,甭管跟他是什么关系吧,会是什么样的呢?
于是郭雪瑶假装低头喝茶,眼睛却从手指的缝隙中偷偷往谢旋的方向看。
只见坐在谢旋旁边的人自始至终被谢旋高大的身影所完全笼罩住,只能时不时看见一截皓白的手腕伸出来夹菜盛汤。好在他们桌上的菜也吃差不多了,看样子是要结束这顿晚饭了。
果不其然,五分钟后,谢旋他们大概是吃完了,谢旋把椅子往后推了推,让出了位置,这下,就露出了坐在他身边的女孩的真容。
那女孩眉眼如画,长发乌黑浓密,柔软地垂落在肩侧,有一缕碎发垂到了鬓前,与侧脸白皙的肤色对比鲜明,像寒梅白雪上的一缕墨痕。
“好美的人哦……”许珊珊禁不住赞叹道。
然而她这句话的尾音都还没落地呢,桌子底下的腿上就挨了一脚。许珊珊痛呼一声,委屈地低头看下去,发现是陈曦踢的。
正好这会儿,服务员端了一盘上海青来上菜,宁城的餐馆上菜有一个特点,就是明明菜的分量不算多,却都喜欢用大大的盘子装,兴许是淮扬一带的习惯,觉得这样显得考究而精致。
在服务员手上的大盘子的遮掩下,梨花艺术团一桌子神情各异的女孩子赶忙收回自己偷看的视线,迅速地调整了一下表情。
只听陈曦咳嗽了一声:“咳,这女孩儿,侧脸看起来,好看是还挺好看,不过到底还是远远比不上我们雪瑶的,
', '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女朋友,反正也就那样吧,这脸跟气质,有点俗气。”
所有听到陈曦这句话的人都沉默了,因为但凡长了眼睛的、有基本的审美能力的人,都很难昧着良心说谢旋旁边那个女孩没有郭雪瑶好看。
郭雪瑶充其量是清秀可人小美女,胜在学了多年舞带来的体态优势,气质很好,若是放在普通女孩中,那当得上一声鹤立鸡群,但这种清秀,和旁边桌上娇艳过人的女孩相比较,竟是黯然失色了。
只是没有人敢把真话说出来,没办法,人在集体之中么,就是得这样,别人先走一步了,你自然也不能掉队。陈曦既然睁着眼睛说瞎话给郭雪瑶台阶下,其他人自然也只能纷纷跟进、附和。
“确实确实确实,比雪瑶姐,是差远了。”
“她乍看侧面还挺好看,其实看久了就发现,长得经不起细看,仔细打量的话,俗气得很,不像雪瑶姐,光是气质就比她强多了去了。”
“没办法,雪瑶姐就是天上下凡的神仙姐姐,谁想靠近雪瑶姐,不得掂量一下自己值几斤几两呢?普通女孩子哪里比得上。”
郭雪瑶心气儿高,最怕下不来台丢面子,这么被人吹捧了一通,才算气顺了。
“好了,别人家的事,跟我们有什么关系,瞧你们一个个嘴碎的。”她垂着眼睛冷淡地说道,“别成天比来比去的,没个正事做似的。”
郭雪瑶:“好了,别说这些没用的。一会儿吃完饭,大家都早点回家休息吧,明天一大早还要排练国庆晚会的节目呢。虽然只是大院里大家热闹热闹的文艺演出,但是像咱们院这样规格的家属院,在全宁城也找不出几个来,到时候是会有很多文艺界的领导和前辈来观赏的,你们都要好好表现,不要给咱们艺术团丢人。”
其他女孩儿们连连点头,并表示了一定会努力,绝对不在晚会上出岔子。
“陈曦,咱们明天是不是也该跟现场乐器合一下排练了?之前都用的伴奏带,不能都到这时候了,还不合吧?”郭雪瑶问身边的陈曦。
“哦,对。”陈曦忙放下手里的春卷,“明天开始就要合了,这次不是特地说的不用伴奏带,就找专门的乐团来现场伴奏嘛。台底下文艺界的领导估计不少,太小儿科的东西拿出来人家看了也没劲。乐团那边,我已经跟宁城民族乐团那边联系好了,他们那的领导好像认识你妈妈,一口就答应下来了!要不怎么说还是我们雪瑶面子大呢?”
其他人赶紧停下嘴附和陈曦,不得不说一个团队里有个这样的马屁精真是累人得很,调子已经被她起那么高了,谁都害怕被落下,就都得跟上,生怕一个马屁拍得不及时就跟权力中心疏远了,到时候被整个团体边缘化。
陈曦:“我们这次跳的这首《昭君出塞》,琵琶的部分比较重要,尤其是最开始的长前奏,要用琵琶的音色把整个舞曲的基调奠定下来。所以这次民族乐团那边出了个很有舞台经验的琵琶演奏者,独奏的部分就交给她,绝对能给咱们的表演增色不少。”
“嗯。”郭雪瑶听了陈曦说的,挺满意。她一向好面子,又尤其在意自己的形象,她是绝对不会容许自己的舞台出岔子的——尤其是当着那么多她的追求者的面。
梨花艺术团这桌的气氛凝滞了些,大家都开始埋头吃饭。本来今天该是热热闹闹联络感情的聚餐的,不知不觉就又变成了跟往常一样听陈曦向郭雪瑶这个首席表功的应酬场合,其他抱着休息放松精神的人,多少吃得有些没滋没味。
另一边,谢家人完全不知道这群脑瓜子活络的小姑娘误会了谢免免和谢旋的关系,谢卫国夫妻俩叮嘱了一双儿女几句,就让他们差不多了就先回家。
他们俩要看店,得到很晚才能回去,但两个孩子不一样,他们一个高二,一个在复读高三,晚间的大好时光都是要用来学习的。
谢旋跟谢免免和爸爸妈妈道了别,就要走了,两人在门口给那辆二八大杠开锁的时候,恰恰好与刚吃完饭出来的艺术团姑娘们打了个照面。
此时谢免免正在往自行车的横杠上跨,就感觉到一道审视的目光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她抬起头,就和郭雪瑶对视上了。
“啊,你好……”
谢免免第一反应就是赶紧对对方微笑打招呼,虽然不知道这种时候该说点什么,但笑总是没错的。
然而郭雪瑶并未有所回应,只是用一种让谢免免十分紧张的目光把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然后就移开了目光,也没说句话。
谢免免有几许尴尬,所幸此时“咔哒”一声,二八大杠的锁开了,谢旋也随之抬起头来,看到郭雪瑶,“哟”了一声,对她点点头,算是招呼。
郭雪瑶对二人很一视同仁,同样没搭理谢旋,迈着大步就走了。
其他人匆匆跟上了她的脚步,一行人浩浩荡荡离去。
直到梨花艺术团的人的背影走远了,谢免免才没忍住,小声问谢旋:“哥哥,你是不是得罪过她?”
“我没啊。”谢旋很无辜,拍拍妹妹的肩膀让
', ' ')('她坐稳,然后长腿往脚蹬上一跨,二八大杠瞬间就迎着晚风骑出去了。
他边骑车边说:“郭雪瑶那人就那样,你要认识她就知道了,她对谁都爱答不理拿下巴看人。唔,不过以前我们俩打照面她多少还会意思意思点个头什么的,可能今天心情不好吧。嗯……女孩子的特殊时期?”
谢免免:“……”
第18章 赶鸭子上架
兄妹俩回到家属院的时候,发现今晚的大院热闹得不行。
九月末,天已经渐渐黑得早了起来,这会儿天色已经挺暗了,时不时能听到几声归巢的鸦鸣。
与暗了的天色相对的,是大院里的灯火通明。远远地就能看见院里在挂灯、挂国旗,拉条幅,一片红彤彤,热火朝天的。
就连门房周大爷都从他的小亭子里出来了,穿着他洗得发白的绿军装,背着手看别人挂横幅,时不时喊两句“再往右一点!对对,不行,过了!再往左点!”
横幅大红的底,上头是方方正正的白字:【欢天喜地迎国庆,齐力并进奔小康】。
类似的横幅还有不少,迎着门口的两栋单元楼门上甚至挂上了花环,端的是一派热闹喜庆,给祖国庆生的氛围一下子就出来了。
“到底是军属大院,真隆重。”谢旋说。
谢免免在车前杠上晃悠着腿,忽然看见前面不远处聚集了很多人,隐约能看到攒动的人头后,一个穿着洋红色绒线外套的大婶举着个扩音喇叭在说些什么。
“诶,那不是楼上孙阿姨吗?这是在干什么呢?”谢免免歪着脑袋好奇道。
孙阿姨是这边居民委员会的成员,每次有什么活动她都冲在最前线,快五十的人了,有时候瞧着也怪辛苦的,不过她就喜欢掺和各种东家长西家短的事宜,对自己这份工作倒是挺乐在其中。
只是不知道这次她又承担了什么艰巨的任务。
“走,去看看去。”
谢旋说着就一蹬脚蹬,往人群聚集处而去。其实他们兄妹俩都算不上很爱热闹,免免就不说了,她恨不得天天一个人呆在家里舞花弄草弹琵琶。就算是谢旋,也只是喜欢跟兄弟们一起打打球、户外运动这些活动本身,并不是非得在人堆里待着才自在。
但是现在国庆的氛围太喜气洋洋,让人忍不住也想在热闹中心感受一下这种举国欢庆的盛大氛围,顺便凑凑热闹。
二八大杠骑进了人堆里,孙阿姨铿锵有力的声音也声声砸了过来。
“国庆文艺晚会节目单还不够!请大家踊跃报名!就在这里报!现场就能报!相声!小品!曲艺!舞蹈!乐器!只要弘扬正能量,什么节目都可以!都不要藏着掖着了啊,有才艺的都来我这里填表报名了!”
“大家速度快!先到先得!不要拘束,不要隐藏自己的实力!为祖国庆祝生日是一种莫大的荣誉!没有什么好害羞的!就算表演得不够好也没有关系,只要有心意,只要尽全力!大家都会为你喝彩!!”
这一字字一句句的大声喊话,经过扩音喇叭的处理,滋滋啦啦又震耳欲聋,谢免免只觉得自己被巨大的声响震得一阵耳鸣。
看热闹的人群里有人对着喊道:“孙阿姨!你悠着点!差不多得了,别明天把嗓子喊哑了!”
“孙阿姨!别喊了,实在没才艺!非要我上台,我只能给大家表演一个弹棉花了!强扭的瓜不甜,您还是回去泡杯胖大海早点歇着吧!”
这些喊话的人,听这调笑的语气,显然跟孙阿姨都是十分熟稔的老邻居了,故意闹着玩儿呢。
“少给我神头鬼脸的!”孙阿姨叉着腰笑骂,“让我听听谁叫得最凶!你就是不想表演也得给我上!弹棉花?行,我这就找人上棉花地里给你摘棉花去,要多少有多少!”
人群里一阵笑声,不过之前跟孙阿姨开玩笑的人也不敢再说话了,生怕国庆节的时候,别人都忙着看阅兵看晚会,自己被提溜到台上弹棉花。孙阿姨年轻的时候可是十里八街出了名的泼辣妹子,这种事她是真的干得出来的!
“没人报?再没人报我可要随机点名了!”
人群里一阵哗然,可以看到有一些真心不愿意出这个风头闹笑话的人已经开始迅速撤离现场,生怕被孙阿姨抓到。
站在围观最前排的人陆续低头往后退,只有一个打扮得怪里怪气、五颜六色的年轻人傻不愣登原地站着,十分醒目。
“你!叫什么名字?对,就是你,戴苍蝇镜,穿喇叭裤的这个前卫小伙子!”
其他人顿时不慌了,也不往后退了。人么,都是这样,看到热闹降临在别人的头上,那就成了自己的乐子。一个个都看好戏似的看向那个被点名的人。
被点名的小青年一个激灵,左看看——这边是几个大叔大妈;右看看——这边是几个一脸幸灾乐祸的小丫头。这一片,放眼望去,他是唯一的“小伙子”,很显然被孙阿姨点名的这位倒霉蛋就是他自己。
他十分委屈,却不是因为被要求表演节目,只听这小青年叫道:“什么苍蝇镜!我这
', ' ')('是□□镜,现在最流行的!”
他这个反应,让围观人群一阵哄堂大笑起来。
这个小伙子打扮得也确实是前卫新潮得很,前卫得有点叫人——尤其是叫孙阿姨这样的中老年人摸不着头脑。这会儿天早已半黑,他偏要戴一个□□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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