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他察觉这附近有人仓皇逃命,心下生疑。
她肯定逃不过被咬的命运。
虎口脱险,总有种死里逃生的侥幸。
温善善虚喘着气,死死攥紧双手,白嫩的掌心掐出红痕,等真正安全才完全放下警惕。听到梁又钊说话,她眼角有泪水划过。
他从没有这样严厉过,与她惊慌双眸对视的瞬间软下了脾性,垂放在膝盖两侧的双手握了握,还是没有上前。
他刚杀过生沾了血,她会害怕。
温善善没注意到他的小动作,自己抹着袖子擦去眼泪,可越擦越多,最后一发不可收拾。
梁又钊没有哄人的经验,几次见村子里孩子哭,家长都会抱住小孩轻拍后背,细声慢语不知道说些什么。
他知道自己嘴笨不会说话,思索几秒后身子有些僵硬,局促抱住了她,学着大人哄小孩的样子拍了拍她的后背,囔在嗓子眼说:“别…………
两人隔着一拳头的距离,只是虚虚抱住,却让她安心很多。
温善善抽噎了许久,直到眼眶不再有泪花泛出,而后下巴垫在他的肩上,瞧着濡湿的一大块,不好意思地拉开两人的距离。
梁又钊见她安静了下来,也不再板着脸询问,反而看向她曲起的膝盖。
因为跑得急,先着地的右腿裤子撕出个婴儿拳头大小的洞,而膝盖也因此擦出一块不小的伤口,流出的血顺着小腿向下滑落。
梁又钊蹙眉看着血口模糊的伤口,沉思问:“疼吗?”
当然是疼的,但温善善只是摇头,瓮声说不疼。
这伤口对梁又钊来说确实算不上什么,自然结痂就无碍行动了,但换到温善善身上,他总觉得她下一秒就要哭出声,发泄这偌大的疼痛。
毕竟她小小一只,总是软软对他笑,温顺无害模样像极了山上那些没有自保能力的兔子。
梁又钊从兜里掏出块不知哪来的小方巾,一点点替她拭去伤口上的细小尘土与血丝。
温善善蜷着右腿,慢慢讲左腿伸直,无声的等他处理完伤口道谢。
梁又钊气笑,回到原来的话题:“上山有事?”
温善善双手撑在地上,带着不轻委屈地盯着他的眼睛,而后缓声说:“我来看你。”
说完,她把身后的小包裹拿下来,里面装了昨天刚买的果丹皮、水果糖和桃酥,本来还想带个早饭给他,转念一想又放下了饭盒。
此刻温善善最庆幸的就是这个,不然照刚刚的情况,她一路跑粥一路撒。
她一个个拿出,拿到他面前。
“这是昨天刚买的,上次你不是想吃桃酥吗,这家的也很好吃,还有这个糖,你也不能多吃,会蛀牙,想吃我下次再给你……”
在梁又钊面前,温善善总是会说很多话,碎碎念的像个小老太,但话到最后,她欲言又止。
若是下次再碰见今天这样的情况,说不定就不会有今天这样的好运。
不是每次都能赶上梁又钊外出,还正巧好心情的愿意过来一探究竟。
梁又钊听出她的犹豫,直言:“不要再来,危险。”
而后接过,看她白皙面颊细小绒毛,心底泛起圈圈涟漪止不住的发软,有不知名的情愫悄然生长。
说着,她都觉得有些饿了,掰开自留的那块,小块塞进自己嘴里,剩下的半块递给梁又钊,眼神清澈看他,示意询问他要不要吃。
梁又钊顺着咬过那半块,其实他没有很喜欢桃酥,只不过那是她给他的第一样东西。
那天晚上,他终于没有饿着肚子睡觉,两块小小的桃酥让他做了一场从未有过的美梦。
虽然梦醒时分有种说不出的失落感,但他很快又见到了那小小一只的人类姑娘。在他的梦里,温暖如白日骄阳,轻轻抚过他的头发。
狼是贪心的,他也是。
总是贪恋她带给她温暖,希望多保存相处的每一刻。
他的眼神愈发柔软,问:“能走吗?”
温善善察觉不出他的变化,只是低头活动了下左腿。
应该是可以的,只有找个拐杖扶着,她应该能自己下山。
只是为难她右膝盖一动就疼,站起来都是个困难事。
温善善抬头站起身的梁又钊,说:“你扶我一下,我马上就回去。”
他却没回应,反而转身蹲下后背对她,“我背你下去。”
山路不好走,这一路不少石子断木,加上正处于捕猎期的各种野兽,她一个人下山安全到达的可能为零。
温善善看他瘦削的脊背,婉拒了他。
上段时间他长高不少,但这些年的亏损让他看上去还是过分的病瘦。
自己个子蹿高,又不轻,怕他背不动。
温善善贴心的说不,想着自己忍痛也是可以站起来的,没等她双手撑地使力,梁又钊瞥眼右手带力,挽着她的胳膊将她驮上背。
记忆里,上一次被人背着走还是小学,放学路上父亲背着小小的她,询问一天的趣事,说着说着就睡着了,那时候觉得爸爸的背宽厚如山。
温善善趴在梁又钊的背上,问:“你真的背得动吗?要不我还是下来吧,找个粗树枝给我就行,实在不行你就扶着我,到山脚我就……”
话还没说完就被梁又钊打断,而后他埋头向前。
温善善可以接受一个人独处,两个人相对无言,但这次与其他情况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