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什么时候起,他和他的相处,开始充满讨好和算计。
秦飞跃每次来他们家,都要买很多好东西,只要他说的事都有求必应,热情洋溢,可那都是因为他是省城大学的校长,和省里不少大人物都曾同过窗,更有不少冉冉升起的新星都来自省城大学,要卖几分他的薄面。
姨父只是一个符号,更重要的,是她能给秦飞跃带来的价值。
侯盼明心中微叹一口气,“先说说另一件事儿吧。飞跃啊,你卖了一批亚麻布给齐晔?”
秦飞跃听到这话,第一反应脱口而出,“齐晔来告我的状了?”
他就知道,那批货要是砸在手里,齐晔肯定不痛快,肯定要打小报告。
秦飞跃更看不起齐晔了,一个穷乡僻壤的,会做什么生意,也就在小镇上开开小卖部罢了。
自己有个傻媳妇,不知天高地厚要了那批货,自己卖不出去就跑来打小报告,什么毛病!
“你别不服气,不是齐晔告诉我的。”侯盼明定定地告诉秦飞跃。
可听到侯盼明这话,秦飞跃心里更气了。
说实话,他有点嫉妒侯盼明是齐晔的亲舅舅,所以侯盼明无论什么事都会无理由袒护齐晔。
要是齐晔聪明点儿,侯盼明的人脉资源都能让他拿到手软。
可是秦飞跃反观自己就不一样了,到底隔了一层,他是攀着小姨而已,和侯盼明没有血缘关系。
所以他绞尽脑汁讨好侯盼明,时不时就送那么多好东西过来,拼尽全力想要让侯盼明多喜欢自己一点,可是有什么用呢?
还不是为了齐晔,说翻脸就翻脸。
虽然侯盼明没有明说,但秦飞跃已经从他的态度和语气里感觉出来。
秦飞跃知道自己应该服软,可多年付出的努力根本抵不过齐晔随便的几句话,他觉得不公平,甚至委屈又难受。
他朝侯盼明道:“我没做错!我做生意也吃过很多亏啊,更大的跟头我都栽过,被人骗走几千块的时候,我还流露街头在桥洞下睡了好几天呢!”
“......齐晔这种愣头青,总要吃亏上当的。被谁骗都是骗,再说我也没骗他,就是让他交交学费而已,货我都给他了,能不能卖出去是他的事又不是我的事。”
“......姨父,我这叫肥水不流外人田,做生意都是这样的。”先从亲朋好友开始坑,“姨父,你就是读了太多书,思想观念都陈旧了,现在生意场上的事你不懂,我这其实是在帮齐晔呢。”
侯盼明被秦飞跃这一套歪理邪说给气得眉宇间都皱成了川字,“别人害了你,所以你就要害别人是吗?做生意讲究的是实诚真心,那些坑蒙拐骗的不正风气,你为什么要学?”
“姨父,做生意就不在乎这些的呀,我只要不犯法,用些小手段,难道不行吗?我为什么要和钱过不去啊?”秦飞跃和候盼明的思维根本不在一个频道。
他见识太多做生意不择手段的事情了,所以觉得自己完全没问题。
“......再说了,要不是我做生意挣那些钱,哪有这么多好东西买回来孝敬你和小姨啊!”秦飞跃真的好委屈,他自问虽然有求于候盼明,但对他们一家都是尽心尽力,以前候盼明对自己那么温和,有求必应,可现在,就因为齐晔,一切都不一样了。
候盼明已经被秦飞跃气得打开大门,直接把他带过来的那些东西都扔出去,“你以为我稀罕你这些东西?都拿出去,以后你别再拿东西来,我消受不起。”
眼看着事态越来越恶化,秋淑真急得站起来,忙一把拦着候盼明,另一只手把秦飞跃往外推,“好了好了,这事儿就不说了啊,飞跃,你姨父正在气头上,你先走吧,改天再来。”
秦飞跃看到小姨对自己软声软语说话,心头又是一阵酸,果然还是得有血缘关系,隔着一层就是不一样。
他也是血性青年,受不得委屈,低头就开始捡地上那些礼盒。
都是好东西,候盼明不要,他拿回去不知道他妈会多高兴呢!
候盼明盯着秦飞跃那死不悔改的样子,似乎还理直气壮着,根本没觉得自己有错,他心里的气更是不打一处来,直接放话道:“生意上的事我不懂,以后你要我帮你签什么线搭什么桥,都别再找我了,我只会读我的圣贤书,你赚你的大钱去。”
说完,他猛地把门一关,彻底对秦飞跃寒了心。
以前他就经常对秦飞跃说,做生意不要走旁门左道,就得踏踏实实挣钱。
说多了,他也累了,今天还愿意和他说说,是他给他最后的机会,他不愿意珍惜,那就算了吧,以后再也不说了,免得讨人嫌。
门外的秦飞跃,也是气得火冒三丈,甚至觉得候盼明从来没把他放在眼里,就为了那齐晔,至于这样翻脸吗?
他想不通,明明候盼明那么宠小姨,这样撕破脸不是让小姨难做吗?难道齐晔比小姨还重要?
秦飞跃更加恨得牙痒痒,他打开对面的家门,把礼盒往沙发上一扔。
他妈妈听到动静,诧异道:“怎么了呀?诶,你这拉着行李箱要去哪啊?”
“我去隔壁省,谈大单子去!!”最近在隔壁省遇到一个挺愣的傻子,秦飞跃有信心,把一大批货出给他。
他秦飞跃要出人头地,狠狠挣钱,证明给候盼明看,没有他的帮忙,自己照样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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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齐晔和江茉从省图书馆出来,借了书,就已经坐上了回镇上的班车。
他和省城报社已经把接下来的版面刊登都联系好了,两人要的不是最大的那种版面,而是大概正好巴掌大小的一块地儿,刊登一次是十元钱。
齐晔直接定了一个月的信息刊登,三百元,是他能够接受的营销成本。
省城似乎也没什么事要忙活了,齐晔不想再回舅舅家,他真不想让舅舅舅妈难做,再说他已经想到了卖出亚麻布的方法,所以也没必要再说什么。
坐在回镇上的班车上,齐晔望着窗外,一心都想着接下来的打算。
其实齐晔和秦飞跃的对比,已经很明显。
当手里拿到一批卖不出去的货时,齐晔想的是如何把它卖出去,而秦飞跃想的,却是如何骗哪个愣头青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