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节(2 / 2)

殊不知,flag这东西本身就是为了打脸而生的。

立志要洗心革面做个勤快人的李茯去卫生所给李萍买药,路上有人问她干啥去的时候,她还装模作样地说,“我姐做了错事,被娘家嫌弃,还被我姐夫打,一身都是伤呢。我这个当妹妹的,明知道她有错,可还是心疼她,去给她买点药,甭管她之后怎样做,也不管她之后会不会改过自新,都的让她先养好身上的伤。”

瞧瞧,多么体贴的一个妹子!

去卫生所买了红药水,还买了些消肿止痛的药,医生叮嘱说,红肿的地方一定要用冷水敷,李茯心里还嘀咕,“这医生是不是老糊涂了,都肿了,怎么还用冷水敷呢!”

回头她就叮嘱李老太,“医生说了,用热水敷一敷好得更快。妈,我去给我姐烧水。”

李老太深感欣慰,甭管李茯是真的想改变,还是只想装装样子,这都是好事情。懒一时半会儿扭不过来,但慢慢矫正就好了,养成手脚勤快的习惯之后,闺女的亲事肯定不用愁。

李茯烧了滚烫的开水来给李萍敷脸,她又去了灶间做晚饭。

指望她主动做饭,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但荀菜花带着娃儿回了娘家,她大哥李茂还在村委会的大院里晒麦子,她妈盯着她姐,只有她能做饭,所以李茯就算心里有一万个不情愿,那也依旧顶着暑热去做饭了。

饭还没做好,李茂就火急火燎地回来了,他先是回自个儿屋子里转了一圈,没找到荀菜花,又钻进灶间去找,见识李茯在做饭,问,“茯儿,你嫂子呢?”

李茯没好气地切着菜,“带着娃儿回娘家去了。”

“啊?她怎么瞅着这个点儿回娘家?也没同我说一声。不管了,现在去喊她也来不及了,茯儿,你带上簸箕和麻袋,赶紧和我到村委会去收麦子,刚刚听有人说要下雨了,咱家的麦子还都在村委大院里摊着呢!要是真落了雨,那些粮食就都遭殃了!”

李茯切菜的动作没停,她嗤笑着说,“哥,你说啥呢?这么热的天儿,又没刮风,怎么可能下雨?哥,你该不会是种地种傻了吧!赶紧去洗手洗脸,我这饭快做好了,吃过饭后我还要去纳凉呢!”

李茂气道:“事关粮食,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让你带上簸箕和麻袋去收个麦子,你怎么这么多废话?要是一场大雨浇下来,你来年吃个屁啊!”

知道自家俩妹子都是身懒脑子笨的,李茂懒得再废口舌,他自个儿拿了簸箕和麻袋就往外走,李茯急急忙忙地追了出去,“哥,你这是干啥呢?怎么脑子就这么不开窍呢!我都和你说了,这天儿看着晴朗得很,根本不可能下雨,你不如就让麦子摊在村委院里晾一晚上,不然明天早晨还得再抢地方,你这不是穷折腾吗?”

老天爷似乎就是为了来打脸李茯的。

李茯这话刚落,天上就劈了一道明晃晃的闪电,紧接着就是密不透风的雷声,压顶的黑云从四面八方聚拢而来,没过半分钟,天就全黑了。

一阵阵潮热的风吹过,虽然雨还没落下来,但李茂的脸色却已经全变了,他赶紧同李茯说,“赶紧回去,把家里人都喊上,到大队院子里收粮食!”

其它人家也都被这骤变的天气吓得出了屋,有粮食摊在自家门前路上的、摊在坪坝上的、摊在屋顶上的,都开始手脚麻利地收拾,还有那些小麦还在地里头种着没收的人,则是顶着草帽、拎着镰刀和麻袋就往地里头冲。

饥荒年虽然已经过去,但那缺衣少食的日子留在人们心中的噩梦却是忘不掉的。

李茯在这种关键时刻并不会犯傻,她赶紧跑回家,把李老太喊上,又拎了一个竹编的簸箕就往村委大院冲,李萍有心下地帮忙,但她全身酸痛得不行,站都站不稳,只能躺在家里养伤,顺带着看门。

外面的风声越来越响,突然又响了一声雷,仿佛是有什么东西在耳边炸开一样,李萍哆嗦了一下,就听到雨珠砸在窗户上发出的砰砰声,还有雨珠从窗户上砸了进来。

李萍赶紧爬起来关上窗户,她从窗户上瞅到李茂和荀菜花住的那间屋子没关窗户,冷笑道:“你苟菜花不是看不起老娘,说老娘是累赘么?老娘现在就不帮你收拾!”

坐在炕头,透过窗户冷眼看着外面,李萍又忍不住想,她娘家的小麦是已经收割下来了,摊在村委大院里晾晒着,收的时候还好收一点,可杜振党种的麦子还都在田地里没收割呢,肯定来不及了吧!

想起杜振党,李萍就恨得牙痒痒,她自言自语地一个人念叨,“杜振党,你真是胆子肥了,还敢打老娘,要是不同老娘动手,现在老娘还能帮你割麦子,你把老娘赶出门还相同老娘离婚,看谁帮你!你要是不跪着搓衣板来找老娘认错,就等着打一辈子光棍吧,老娘再也不回你那破狗窝去了!”

殊不知,杜振党早就把麦子收割回去了,一家人已经吃过疙瘩汤面,兄弟三个正凑在一块儿玩牌呢!

李萍的脸肿得老高,说话都不利索,动动嘴皮子还觉得脸疼,她觉得刚才李老太给她用热毛巾敷脸的时候还挺舒服的,就自个儿拿着毛巾去了灶间,见灶火眼里的柴火被掏了出来换上了干的,可火并不旺,她用搅火棍戳了几下,非但没能把火给升起来,反倒是把那为数不多的几个火星给捅灭了,她气得一甩搅火棍,用毛巾蘸了凉水就开始敷脸。

“呲……”

一会儿热一会儿冷,李萍舒畅地倒吸了一口凉气,她感觉全身上下都舒坦了,等那块毛巾捂得温了之后,她立马舀一瓢冰冰凉凉的井水过来浸毛巾,然后继续敷脸。

李萍在家舒畅得眯着眼等雨停,村委大院里的李老头、李茂以及李老太和李茯却都急得双眼含泪。

这雨来得太急了,不过是片刻间的功夫,村委大院里就积了水,雨势越下越大,已经有小麦被雨水冲到排水的明沟里去了。

李茂见李茯愣在一边,扯着嗓子就吼,“李茯,你是傻了吗?赶紧把麦子用簸箕铲了之后往麻袋里装啊,你愣一下,就有好几斤麦子被雨水给冲走了!发啥呆呢!这呆能发的起吗?”

李茯回过神,赶紧上手。

另外一边,荀菜花刚回到娘家就听见了打雷的声音,她知道自个儿走的时候李茂还没收麦子,担心家里的粮食遭灾,把孩子交给亲妈去带着,然后她喊上自家哥嫂、拎着簸箕和麻袋就跑回来帮忙了。

有了荀菜花和她哥嫂的帮助,李家人在雨地里站了小二十分钟,总算把大多数麦子给装进了麻袋里,李老头嘴里一个劲地念叨,“得亏菜花她哥嫂来帮忙,不然这次下雨就不是损失一百多斤小麦了,怕是保住一半都难。”

荀菜花她哥嫂为了帮忙抢收,衣服都被大雨给淋湿透了,李老太有心请荀菜花她哥嫂回家吃顿饭,可是想到自家家里没人做饭,荀菜花她哥嫂也得回去换衣裳,便同荀菜花她哥嫂说,“你们明天过来,婶子给你们炖肉菜,好好感谢你们!要不是你们过来帮忙堵住了那排水的明渠,怕是婶子家这粮食都不够撑到过年的。”

李茂找了个平车,把那被水浸湿的麦子推回了家,荀菜花知道处理那些被水浸湿的麦子费工夫,便没再提回娘家住的事情,而是拜托娘家哥嫂帮她照顾好孩子,等雨停了之后她就回娘家去接娃。

回到家中,李老太立马去拾掇平时闲置的那间屋子,把炕火给烧上,翻出洗干净的白麻布铺在炕上,李茂带着草帽去把水缸里挑满水,荀菜花就忙前忙后地用水淘洗那些被泥水泡过的麦子,等淘洗干净之后,放到李老太铺在炕上的白麻布上面,细细摊开,借着炕上的热气儿来烘干小麦。

如果不这样处理的话,怕是睡一觉起来,那些麦子就都被泡坏了。若是用一般的水泡了,那还没多大关系,问题是用雨水泡过的,不用清水洗干净,谁敢贸然吃下肚子?

淘洗那些麦子可是个体力活儿,荀菜花、李老太、和李老头轮换着来都累得够呛,全家人饿得前胸贴后背,却迟迟都没有闻到饭香味。

李老太纳闷地说,“茯儿不是去做饭了么?怎么一直没啥动静呢?”

李老头皱眉,“我刚刚好像看到她回屋去了,应该是换衣裳呢,你回屋去看看。”见荀菜花握着筛子的手抖个不停,李老头赶紧接过筛子来,又同荀菜花说,“你也先歇歇胳膊吧,刚刚你干活儿出了大力气,要是歇缓不过胳膊来,怕是之后半个月里都会疼,连筷子都拿不动。”

荀菜花摇头,“不用,爸,你歇着吧,你年纪大了,我还年轻,能撑得住。”

看看咬牙硬撑的荀菜花,再想想稍微做点儿农活就叫苦连天的李茯和李萍姐妹俩,李老头不停地叹气,“老祖宗骗人啊,说什么穷养儿富养女,富养大的闺女有什么好的?没有当地主小。姐的命,却给娇惯出了地主小。姐的身子,让干点什么活儿都做不了,就是彻头彻尾的赔钱货!要是生闺女,那还是得生荀菜花这种的,就和伟人说的一样,妇女能顶半边天。”

荀菜花咬牙硬撑着又筛了几筛子,胳膊累得实在抬不起来了,这才把地方给让开,她同李茂说,“茂子,我先回屋躺一会儿,刚刚被雨淋了之后还吹了会儿风,我感觉脑子有点不大清醒,不知道是不是被风给吹感冒了,胳膊也乏得厉害。”

“成,你回去躺着吧,这些活儿我来做,等一会儿吃饭的时候我喊你。”李茂同荀菜花的感情很是深厚,夫妻俩几乎没怎么红过脸。

结果荀菜花回屋一看,当下就崩溃得尖叫了出来,她走的时候忘关窗户了,雨水从窗户上灌了进去,大半张炕都被雨水给打湿了,幸运的是她把被子叠在炕的另外一边,这才给那些被褥免了落汤之灾。

李茂听到荀菜花的尖叫,赶紧回屋看了几眼,见是半张炕都被雨水给打湿了,他拧着眉峰捏着拳头站了好一会儿,最后才说,“是咱忘了关窗户,怪不得人。菜花,你到干的那边躺着去,我收拾这摊子。我估摸着得熬夜烘干那些小麦,晚上就不睡了,你铺一半盖一半睡吧,离湿的垫子远点,不然晚上睡着不舒服。等明儿个把麦子烘干了之后,咱把这垫子放到西屋的炕上去,烧旺火烘一下午就没事了。”

李茂嘴上没多说啥,心里却给李萍打了几个叉叉。

刚刚下那么大的雨,李萍明明就在家里看门,难道她就不知道进每个屋检查一下?

李茂多了个心眼,去灶间赚了一圈,又去存放杂物的杂物间转了一圈,发现靠近窗台的地方都只湿了一小片,很明显,是有人发现下雨之后很快就把窗户给关上了。

全家的窗户都给关了,唯独没关他住的那间屋子……李茂觉得有些心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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