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家一趟,给你们带点生活用品和钱票。”
“东铮,谢谢你。”
“别想太好,好好休息。”安慰一句,颜东铮转身跟公安说了声,噔噔下楼,打车回棉花胡同。
“爸爸——”秧宝刚和苏宏胜、布朗先生从庙会回来,见颜东铮没穿大衣,顶着一身风雪推门进屋,惊讶道,“你去哪啦?”
“有事,去了趟长安街。”颜东铮从门后的盆架上拿条毛巾,站在门外抽了抽身上的雪粒子,“庙会上好玩吗?”
“好玩,要不是雪下大了,我们还不回来呢。”秧宝说着,戴上孙悟空面具,握着金箍棒往他面前一蹦,“呔,哪来的小妖,也敢拦截我们师徒四人的去路!”
颜东铮打量眼,“嗯,扮的不错!”
放下毛巾,颜东铮进屋,走近茶台,在布朗先生身旁坐下,端起一杯热茶,轻啜了口:“秧宝,你那里还有多少侨汇券?”
“还有几张粮票。”秋冬竹制品、团扇、油纸伞等不太好卖,除了桌屏,袁飞最近都没怎么下单,暑假那几单结的尾款,付了凤山村和卫大娘的货款,全给爷爷拿走了。
好久没在银行取外汇了,哪还有什么多余的侨汇券。
苏宏胜抬眉看了眼颜东铮:“你要侨汇券干嘛?”
家里的吃用都是宋梅香、王大海和沐卉在张罗,他回来这么久,还没见颜东铮为家里添置过什么。
颜东铮刚要回答,电话响了。
秧宝扛着金箍棒拿起话筒:“喂,你好。”
“秧宝。”
秧宝一把掀开脸上的面具,乐道:“韩伯伯!”
“是我。你爸在吗?”
“爸,上坎坝农场的韩伯伯。”
颜东铮起身接过话筒。
“东铮,张开济他们你见到了吗?人怎么样,没出什么事吧?”
“没,你别慌。我方才过去,他们跟公安还没有闹起来,正好带头的公安我认识,大过节的,人家也不想把事闹大。这不,接了材料就回警局处理了。张开济等人被我领到国营饭店,一人一碗疙瘩汤,两个二合面馒头一吃,送到招待所,洗洗,我让他们先睡了。”
韩连长松了口气,捏捏眉心,叹道:“我也没想到他们这么大胆,不声不响地集结了一批人,扒着火车去京市上访了。”
颜东铮转了转手中的茶杯:“农场那边你准备怎么处理?”
韩连长苦笑了声:“我能怎么办,一个个都罢工跑出去搞游行去了,我还能开车把他们一个个抓回来,强压着上山砍坝不成!这事,不是我一个小小的连长能处理的。等吧,看上面怎么说。”
“嗯。”
“张开济他们不是京市人,人生地不熟的,全凭一腔孤勇,最怕有人煽动闹事。东铮,我只能麻烦你了,请你帮我把人看好,别让他们冲动之下,做下什么不可挽回的事!”
那样,他们的人生可就毁啦!
“好。”
这下不用颜东铮说,苏宏胜就知道他要侨汇券干嘛了:“让张杨开车跟你去友谊商店。”
秧宝把面具往下一拉,重新戴好,舞了舞手中的金箍棒:“张叔叔和云舅舅去琉璃厂买店铺去了。爸爸,你得等会儿。”
颜东铮挂断电话,一口把杯中的茶水饮尽,揉了揉她的头:“爸爸不急。”招待所有两名公安守着,他中午再过去也不迟。
“爸爸,”秧宝拽着颜东铮的毛衣下摆,朝茶几旁走道,“你看看我的君子兰,是不是被我浇水浇死了。”
颜东铮放下杯子,在沙发上坐下,捧过花盆仔细打量眼:“应该烂根了。给你妈打电话,让她从农校回来时带些土,咱给它把根修修,盆里的土换换。”
“好。”秧宝跑到高几旁,拿起话筒给谢教授打电话。
沐卉正在大棚里忙着给几株西红柿授粉。谢教授接到电话,让小女儿跑了趟实验田。
“小卉姐,”谢玫轻轻掀开厚厚的草帘一角,闪身钻进大棚,“秧宝让你等会儿回家给她带盆土,说是她养的兰花烂根了,要换土。”
沐卉忙着腾不开手,也想借机让她等会儿拿些菜回去:“小玫你有事吗?”
谢玫笑道:“让我帮你挖是吧?行,挖哪?”
沐卉指指小白菜旁边肥沃的黑土:“那边,前天我刚培育的2号土壤。”
谢玫应了声,拿起棚口放的小铲子、小桶,过去挖了满满一桶:“小卉姐,我先给你提到车棚吧?”
“不用,帮我放门口就成。芹菜可以吃了,你掰些回家给老师炒盘尝尝,看这个品种的口感如何?”
“行。”谢玫挑捡着掰了些,抱着走了。
沐卉授完粉,拿肥皂仔细洗了洗手,掰些芹菜、摘几个小黄瓜、割把韭菜、掐把小白菜,放进装有稻草的竹篓里盖好。
查看过大棚里的温度、湿度,给外面的灶口加了些煤,去另一个大棚里,跟雇来看棚的同学打声招呼,这才提着桶土、背着竹篓走出实验田,去车棚推上车子,顶着风雪回家。
苏宏胜看她一身雪,冻得鼻头通红,忍不住斥道:“大雪天里,好好的汽车不开,骑个自行车往学校跑,有毛病吧!”
沐卉把桶递给帮兰花修过根的颜东铮,笑道:“早上走时,不是没下吗,谁知道今儿有雪。”
苏宏胜冷哼了声:“天气预报不会看!”
秧宝把毛巾递给沐卉,乐道:“妈妈你别犟嘴了,太爷爷是心疼你大雪天里挨冻。”
“知道,老头子就是嘴硬心软!”沐卉接过毛巾去外面弹雪,“布朗先生,中午吃烤鸭吧?我摘了小黄瓜回来。”
布朗先生立马来了兴致,起身朝前院走道:“来个鸭两吃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