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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理之道。

丰峻将这四个字说得如此自然。何如月心中一动, 想起早在丰峻在青工恳谈会上当列席代表时,就以十分有说服力的一番话震惊过全场。

当时的何如月, 第一次觉得这个小青工是块管理的材料。

何如月不由又好奇起来:“你以前一定是干管理的, 对吗?”

自从上次丰峻说“什么时候你赢了再来问我”之后,何如月从来没有问过丰峻的“以前”。

不是她没赢过,是二人没再赌过。

丰峻想了想, 点头:“是的, 公司管理层。”

见他今天回答得爽快,何如月得寸进尺:“你们公司是做哪行的?”

丰峻的确爽快:“互联网起家, 后期做房地产。”

说到这儿, 丰峻其实有些感慨。曾经那么辉煌的商业帝国, 自己一朝逝去, 终究还是世间烟尘而已。

他向父母证明了自己才是他们最优秀的孩子, 但、也就是证明了而已。

在他心里, 最亲近的人并非把孩子都培养成“狼”的父母,而是从小为他看病的医生。所以离开前,他将所有财产成立了一个医学基金, 以此表彰那些为攻克医学难题而付出卓越贡献的人。

除此之外, 他觉得不欠那个世间任何。

所以来到这里, 他依然心如坚冰, 所有人在他眼里, 只有“有用的”和“无用的”两种。

是何如月悄然闯进他心里, 化开了他心内的三十年的坚冰。

原来世间的人类并非只有利益关系, 除了“有用的”和“无用的”之外,还有“有趣的”和“无趣的”,“有爱的”和“无爱的”。

何如月见丰峻出神, 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嗨, 忆往昔呢?”

丰峻被拉回现实,想了想,笑了:“我都不知道2020应该算是过去还是未来。”

“曾经的过去,遥远的未来。”何如月也觉得这个话题有趣,“好有意思,过去和未来,在咱们身上是重叠的呢。”

她一边说,一边向前走着,可突然又停下脚步,惋惜地看着丰峻。

“怪不得你得从冲洗照片起家,因为你的专业,在这里没有用武之地啊。”

刚刚改革开放不久,现在没有房地产业,只有建筑业。

“是不是很惨?”丰峻问。

“有点惨。”

“要不要对我好点?”

呵,丰峻同志现在也很滑头嘛。

何如月一把牵住他的手:“来,对你好,姐姐带你过马路。”

好满足。

何如月是第一个带他过马路的人。

郑阿荣和梁丽住的房子是吴柴厂分的,走过怀德桥,再往北走上数百米,就进入一大片低矮又杂乱无章的屋群。

这些房子谈不上历史,更谈不上美观,就是十年前市区一些国营企业为解决职工住房,向市里申请的地,然后造了这连片的房屋。十年来,这里的居民们为了多占空间,在自己的小屋基础上进行了各种违章搭建。经历了野蛮而扭曲的扩张之后,这片居民区终于成了如今的模样。

何如月终于感觉到,哪怕这年代大家都是住着狭窄旧屋的老百姓,事实上也有隐约的分际。

比如孙家弄,古老而尊贵。比如平阳里,亲切而古朴。

而眼前的,只有凌乱。头顶上,破洞的内裤和发臭的咸肉挂在一起;脚底下,坑洼的石板缝中嵌着各色垃圾。

时不时还要闪身避开旁边门里泼出来的水。

丰峻皱了眉。

讲真他宁愿在锅炉间呆着,也不愿意在这种混乱的地方。他不怕脏,但怕乱。

门牌号只存在于理论中,何如月没辙了,小腰一叉:“这怎么找啊?”

说话间,丰峻已经一把揪住从他身边溜过的一个半大孩子。

“交出来。”他声音冷冷的。

那半大孩子拖着鼻涕,皱着眉就开始大嚷:“哎哟,快来人啊,妈,有人欺负我啊,快来啊——”

何如月惊了,低声问:“丰峻你干嘛?”

她知道丰峻的身手,怕他用重了力,把这孩子给伤了。

丰峻却一声冷笑,反而手上加重了力。那孩子顿时杀猪一般叫起来。

旁边屋里冲出一个女人,手里握着菜刀:“放开他!”

“交出来。”丰峻神情愈冷,若非这是个半大小孩,只怕他已经像对付张志强那样对付他。

小孩尖利地鬼叫:“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啊——杀人啦——”

这尖叫穿透混乱的街巷,顿时引了好些人跑出门来看热闹。

女人拿着菜刀冲将过来,嘴里大喊着:“妈的哪来的野小子,敢惹我家小子,放开,你放开!”

“你敢!”何如月大喝一声,冲上前去就要拦她。

可哪里需要她出手,丰峻一手揪着那小孩,飞起一脚就将那女人撂倒,根本没让她近到何如月的身。

也就电光火石般一瞬间,只见那女的仰天向后倒去,脑袋重重地磕在路边的石头上,刚刚发出“啊”的一声尖叫,却见她被撞飞的菜刀从空中落下,好巧不巧,刃口砸在她手臂上。

“啊——”

这回是所有人一起尖叫。

那女人发出一声更凄惨的叫声,划破天际。如果说她儿子的叫声像杀猪,那她的叫声就像钝刀杀猪,加倍凄惨。

没有人敢上前,所有围观的人都不由自主向自家屋门口退了一步,惊恐地看着丰峻。

他们万万没想到,这两人衣着整洁高级,还以为是文质彬彬的读书人,却原来出手这么狠。

丰峻手里揪的小孩已经吓傻了,看着手臂流血□□不止的妈,哇地一声就哭了。

隔壁有大胆的,躲在屋里,隔着窗户问:“这位同志,小孩怎么你了?”

丰峻没有放开他,而是伸出了另一只手,伸到小孩跟前。

那小孩吓得瑟瑟发抖,从衣兜里掏出一只钱包:“还……还给你……”

所有人都看呆了,原来这小孩偷了这人的钱包!

顿时有人大骂:“妈逼的,原来你这个小赤佬是个小偷!”

“哎呀,我家前几天丢了两条咸鱼,还以为是被猫叼走了,原来不是啊,肯定也是这小赤佬偷的。”

“小根啊,你这就不要脸了呀。去年是不是偷我家钱了?一定是你偷的!”

一时间,邻居们纷纷回忆起自家被偷过。

大到挂在屋外的咸鱼,小到放在桌上的针线,都开始怀疑是这个小孩偷的。

这一怀疑,连受伤倒地的小根妈都无人问津,只能一个人捂着被菜刀砍伤的手臂哇哇大叫。

邻居们还要雪上加霜。

“小根妈不管教的哇。他小偷小摸又不是第一天了,以前就被抓到过好吧。”

“就是哇。以前人家失主找上门,都被小根妈打走,根本不讲道理的。”

“小时候当小偷,长大就是枪毙犯。”

小根妈也不知是恨的、还是痛的,脸色涨得跟猪肝似的,也顾不上手臂和后脑勺上的伤口,挣扎着起身就往屋里躲。

还不忘喊:“小根,回家!”

丰峻一把将小根推开:“下次再撞见,哪只手偷的,砍哪只手!”

小根哪里还敢说话,哭着立刻跑回了家。“砰”的一声,屋门关上了,只听见里头鬼哭狼嚎的声音,将丰峻祖宗十八代都骂遍了。

何如月也是受惊吓不小,赶紧去看丰峻:“你没事吧?”

“没事。”丰峻向她微微一笑。

突然就想起刚刚何如月奋不顾身要拦在他身前的模样。

她不是“有用的”的人,也不仅仅是“有趣的人”和“有爱的人”,她是和自己“有关的人”。

从此再也不想分开的、永远都牵扯不开的、一辈子都有关系的人。

邻居们看了一场惊心动魂的“武打片”,此刻见事态平定,就打算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丰峻却问:“请问郑阿荣家在哪里?”

一个惊喜的声音在人群中响起:“你找我爸?”

话音未落,却见一个胖乎乎的小男孩从人群中钻出来,一脸崇拜地望着丰峻:“你真的找我爸吗?你是他的朋友吗?”

呸,谁和你爸当朋友。

但小男孩的神情却是那么真诚。丰峻不忍拂他的意,牵强地笑了一下。

还是何如月对付小孩有办法,温言道:“我们来拜访他,能带个路吗?”

“我是他儿子!我叫郑小虎,我给你们带路!”

三句话,说得澎湃之极。可见郑小虎小朋友是多么欣喜自家爸爸有这么牛逼的朋友。

在众人的目送中,丰峻和何如月跟着郑小虎向弄堂纵深处走去。

一路上郑小虎可激动了:“叔叔你好厉害,你是学过武功吗?”

何如月心中一动,道:“叔叔可是部队里的特种兵,很厉害的。”

咳咳,被女朋友这么吹,丰峻还有点不适应呐。

心里甜丝丝的,默认了。

如果崇拜也有值,郑小虎这儿已经爆表了。

他甚至将这种崇拜分了一丢丢给何如月:“姐姐也很厉害,她还敢救叔叔,姐姐是女特种兵吗?”

何如月正要回答,丰峻已经皱眉了:“为什么我是叔叔,她就是姐姐?”

郑小虎丝毫没听出问题,居然还兴奋地回答:“因为你看上去比姐姐老啊!”

臭小子,你死定了。叔叔不会再让你崇拜了!

看着丰峻一副想发作又不好意思发作的样子,何如月差点大笑出声。

憋住笑,何如月道:“他就是长得老,其实年纪跟姐姐差不多,你就叫他哥哥好了。”

郑小虎疑惑地看了看丰峻,但崇拜之情还是盖过了质疑,他重重地点头:“行,我听姐姐的。不过哥哥我把你叫小了,你不许生气啊。”

生你个大头鬼的气。

丰峻几乎就要翻白眼了。人生,或许是第一次,特别想翻白眼。

郑家还真有点难找,二人跟着郑小虎七拐八弯好久,终于来到一间矮小的平房前,墙壁灰扑扑的,有半截外墙涂着水泥,一看就是后建的。

“爸,有个超厉害的哥哥找你!”

“谁啊?”

郑阿荣的声音传了来,伴随着一阵踢踢踏踏的塑料拖鞋声。

一到门口,一看到何如月和丰峻,他顿时脸色变了,戒备地望着二人:“我没打她啊,你们干嘛?”

郑小虎有点摸不着头脑:“爸,你在说什么?”

被儿子一问,郑阿荣顿时有点尴尬,将儿子推进屋里:“去去去,做作业去。”

“我作业做完了……”郑小虎嘟囔着,却也拗不过郑阿荣,还是被赶进了屋。

何如月深深地望了一眼郑阿荣:“我来看看你和梁丽。”

这言下之意,郑阿荣当然听明白了,他一边侧开身子让出一条道,一边嘀咕道:“看就看,反正今天没打……”

何如月当即厉声:“听你意思,明天打算打?”

郑阿荣吓一跳:“没有没有,我可怕被开除啊!”

听见门口说话声,梁丽已经甩着一手的肥皂水从屋里出来,一看是何如月,备感亲切。再一看还有丰峻,又有些意外。

丰峻冷着一张脸,不说话。何如月对梁丽就和蔼很多,再不是刚刚对郑阿荣的凶样,当即解释道:“我特意把丰峻叫来,晚上怕路上不安全。”

“对对,要的。”梁丽在围裙上搓着手,“来来,快进屋,我在洗衣服呢,我去把水泼了就来啊。”

郑小虎根本没有进屋,他猫在后门口偷听呢。一听何如月说怕晚上路上不安全,郑小虎立刻叫:“姐姐有哥哥就不用怕,哥哥最厉害了。”

又跟郑阿荣道:“爸,刚刚哥哥把弄堂口的小根和小根妈教训了,好多人都出来看啊,他们被哥哥打得……打得……屁滚尿流!”

郑阿荣还没说什么,梁丽泼水时候听见了,在院子里叫道:“你们怎么惹上他家啦,他家是这一带的泼皮,没人治得了。”

正说着,郑阿荣递了一张小竹椅过来,脸上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古怪神情。

虽然他不是东西,但何如月还是说了声谢谢,然后坐下。

郑阿荣又给丰峻递了一张,丰峻却摆摆手,示意自己不要,然后插兜站在那里,静静地望着诸人。

很有些保镖的风范啊。

梁丽擦了手过来,肿胀的半边脸微牵了一下,挤出些歉意:“不好意思啊,我这就给你们去倒水。”

何如月一把拉住她:“梁师傅坐吧,别忙了,我们都不渴。”

说着,硬是把她按在了刚刚郑阿荣拿过来的小竹椅上。

郑阿荣已经看出端倪,盯着梁丽,眼神不善:“是你叫何干事上门的?”

何如月当即就笑了:“怎么可能。”

见梁丽不敢说话,郑阿荣更加狐疑,望望何如月,又望望丰峻,想起丰峻刚刚教训过这一带最泼皮的人家,他就怂了,没敢耍威风。

“我不是不欢迎何干事啊。何干事什么时候想来我都欢迎的。就是你们肯定无事不登三宝殿……”

说着,郑阿荣居然压低声音:“别在我儿子面前教训我。”

呵,果然被何如月猜到。这是个窝里横,还死要面子。

若是放在别人身上,何如月半点面子都不会给,但现在她面对的是不可能离婚的梁丽,那郑阿荣的感受,她就得稍微考虑一下了。

何如月清清嗓子:“准确说,今天我们是来找你儿子……小虎的。”

“小虎?”不仅梁丽呆了,连郑阿荣也很是意外,二人不由一起望向郑小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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