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清佳下定决心,也考虑好后果,拉起苏樾就奔向民政局。
两个毫无经验的人,到了才知道结婚不仅需要身份证,还需要户口本。
许清佳颇有些尴尬地看向苏樾。
苏樾叹了口气,牵起她的手往外走:“不急。”
这么爱漂亮的人,看完病妆都没化,也没有穿好看的裙子,就来跟他领证。
苏樾不想让许清佳在结婚证上留下一张匆忙的照片。
她这么严肃,他反而放松了一点:“户口本在家里?”
“嗯……在我奶奶家,等下次回去我拿出来,我们就去把证领了好不好?”许清佳也皱眉。
他笑了一下,眉眼弯弯勾起一点痞气:“行,怎样都行,谁让你这么急着嫁给我。不过……你想怎么拿?”
“就……那样拿出来啊。”
苏樾的笑意更明显了:“还有些要准备的东西。”
她抬头,好奇问:“准备什么?”
未经修饰的脸庞素净白皙,嘴唇因为生病显得有些苍白。
即便如此依然很漂亮,每一眼都让心脏为她怦怦跳动。
苏樾在她脑袋上乱揉了一把。
“拍证件照是不是要穿白衬衫?”
“要吗?”许清佳不了解。
苏樾说:“谁会看病路上顺路来领结婚证,如果照片拍得不满意,以后觉得很遗憾怎么办?”
许清佳想了想,很认真地看着他:“不会遗憾,‘一时冲动’也是一种纪念。就算以后想起来,也只会想到从前一往无前勇敢的自己,这样不是更值得被记住吗?”
尤其是在人历经世事变得沉稳后,“冲动”反而成为了一种难得的东西。
他们最后还是等了几个月。
毕业那天,学校毕业典礼,苏樾送了一大束红玫瑰,同学帮他们拍了两个人的毕业照。
他们在谈恋爱这件事情并没有张扬地对外公布,只是大家经常能看见两个人手牵手走在本部校区,渐渐地也就都知道了。
和大家道别,回到家,苏樾才变戏法似的从花束里挖出一个礼盒。
他和许清佳都不是喜欢在人前展示浓烈情感的人,也出于那点总是萦绕他的自卑心,到家了才敢求婚。
他还没有办法全款买下荞市的房子,车倒是在看了,也没有太高预算。
但许清佳该有的不能少。
求婚仪式,钻石戒指。
他单膝在许清佳面前下跪。
在他们住了近四年的出租屋里,一个等于家的地方。
完全成长为青年的男人少有的紧张起来,组织了好久的语言,像是才学会该怎么开口说话。
他说:“嫁给我,许清佳。”
许清佳没有犹豫。
“好,嫁给你。”
第二天飞回奶奶住的地方,这是许清佳第一次带朋友回家,又是异性,所以奶奶可能已经意识到苏樾的不同,热情留他吃了晚饭。
苏樾也难得拘谨,还是奶奶给他夹了几次菜。
许清佳看着苏樾那么大个头却紧张到连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摆就觉得好笑。
晚上他住在附近的酒店,家里只剩下许清佳和奶奶,许清佳切了一盘西瓜,缩在奶奶身边。
“奶奶……”
奶奶正在看书:“怎么啦?”
“你说,结婚是怎么样的啊?”
奶奶一顿,将老花眼镜稍微往下挪了挪,意味深长地看向她:“结婚?就是一起过日子咯。”
“一起过日子吗?感觉好像也没什么不一样。”
奶奶笑:“它比你们谈恋爱多了一份责任心,婚姻是一种责任,体现在很多方面。包括以后有孩子了,也要对小孩负责。毕竟是你们自己选择结婚生孩子的,可不是小朋友说要来这个世界上的。”
许清佳呆了一下,原来还有这种说法。
奶奶忽然感慨:“我啊,这辈子最对不起的就是你了。我没有把你爸爸教好,没有对他负责,他对你妈妈怎么样,对你怎么样,奶奶都知道。但奶奶无能为力的事情太多了。”
突然的交心让许清佳有点不知所措。
她不太了解奶奶和爷爷的婚姻,只知道是那个年代的长辈一手包办的。奶奶是大家闺秀,但哪怕是现在很多女性都还没有掌控对自己人生的选择权,更别说那个年代了。
她印象里的爷爷奶奶总是相敬如宾的,关系不算差,但跟寻常的恋人比起来好像还差了点什么。
差一种亲密。
奶奶握住许清佳的手,缓缓道:“我小时候听我爹娘的话,后来嫁了人,听你爷爷的话。听话一辈子了……临了临了,总觉得这一生啊,少了点什么。”
有些东西在时至黄昏时才悟到,总归太迟了。
奶奶问她:“乖囡,你从小就这么听话,开不开心呢?”
许清佳咬着下唇,没有说话。
奶奶说:“比起你妈妈对你的期望,奶奶更希望你开心勇敢。”
人生一程,死如灯灭,来去空空。
不能过上想要的生活未免太遗憾。
晚上奶奶睡着,许清佳溜到书房,她知道奶奶习惯把证件放在哪儿——厚重的红木书架上,奶奶的妆匣里。
第二天早上奶奶让阿姨准备了小馄饨,许清佳吃完准备收拾东西回家,奶奶望了眼窗外。
“天气这么好,穿裙子吧。”
天气和裙子间有什么关联?
许清佳看向奶奶,见她起身上楼,再下来时,手里捧着件月光色的衣裙。
“上次经过老裁缝铺,就给你做了件。穿上看看,合不合身,不合身还来得及改。”
衣裙展开,是一件双襟旗袍。
奶奶家乡的女性喜爱旗袍,巷子里有许多裁缝铺,许清佳做过几件,但只有在跟奶奶参加像故人聚会这样重大的场合时才穿。
她忐忑猜测奶奶是不是已经知道自己把户口本“偷”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