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起,又一次次破灭。
直到一张真题做完,沈岁宁再次拿起手机,聊天框仍旧没有任何回信。她看着自己发出去的那条信息,忽然就觉得,现实的顾衍好像也和梦里的他一样,成了一团她怎么努力也抓不住的雾气。
她匆匆从两人的聊天框退出,将手机倒扣在桌面上,不敢再看一眼。
晚上她吃完饭后,江愉才回来。敲了两下她的房门后,便推门走了进来,凑到她桌前问:“吃过了吗?”
沈岁宁合上课本:“吃过了。”
江愉微笑着问:“味道怎么样?我今天订餐的时候问那边的人,他们特意推荐的,说是新出的菜品。”
“挺好吃的。”她的反应不大。
酒店做的东西,都大差不差。
江愉似乎也习惯了她这样不冷不淡的平静态度,又看了眼她摆在桌上的课本,摸了把她的脑袋:“那你继续复习,妈妈先不打扰你了。家教说她明天会早一点来,妈妈那个点可能不在,你记得去给她开门。”
她应下:“好,我知道了。”
第二日,沈岁宁背着书包走出酒店,司机早已等在了外面,见她出来立马下车将后车门打开。
从顾家离开后,江愉就带着她在学校附近的酒店包了套房,还专门请了司机接送她上下学。她问过一次,为什么不回家里住,江愉对此的回答是家里离她学校太远了,不太方便。
于是她便没再问,顺从地接受了这一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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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入五月后,沈岁宁越发不敢松懈,将全部的心思都放在了冲刺上,每天除了学习还是学习,根本分不出心思来想其他的事情。
她在酒店的房里放了个笔筒,专门用来装自己用掉的笔芯,不过半个多月的时间,笔筒便插了满满一把。
日子就如此在无尽的学习中重复着。
江愉这次回来后,对她比先前上心了不少,每晚从外面回来甚至会在她房里坐上一会儿,安静看她上课或是复习。
母女俩偶尔也会聊聊天,大多都是琐碎的事,江愉偶尔会问起她在学校里的事,只是沈岁宁的回答总也差不多——没什么很特别的事。
而关于顾家的一切,两人却都默契地没有提过。只是性质不大一样,沈岁宁是忍着不去回忆,江愉是有意不在她面前提。
大概是怕给她压力,江愉从未在她面前提过高考志愿的事,像是随她考哪里都行,沈岁宁也从未主动和她提过。
她一直以为江愉对她的志愿没有任何想法。
直到五月中旬,两人一同吃晚餐的时候,江愉忽然就说了句:“宁宁,你有没有想过出国留学?”
沈岁宁愣了一瞬,随即将筷子放下,摇了摇头,很认真地说:“没想过,我想留在国内上学。”怕江愉还会有这样的念头,她又补了句:“国内的教育也很好,我喜欢这里,不想出国。”
江愉点了点头,很快便笑道:“没什么,妈妈只是随口一提,到时再看,先吃饭。”
沈岁宁狐疑地又多看了她两眼,见她真的像是随口一提的样子,才稍稍放下心来,只是饭是一口都吃不下去了,胃口全无。
顾衍在这段时间仍旧没有联系她,如同彻底消失在了她生活里一样,好在她也没心思去想这些。
如此到了六月,学校在考前让学生将所有的东西带回家,将教室腾出做考场。沈岁宁抱着半箱子的书走出教室,离开的时候忍不住又回头看了眼,平日里堆满课本习题册的课桌变得干净又空荡,她忽然就有了自己真的要毕业了的实感。
手机就是这时候响起的。
她将箱子放在地上,而后从兜里掏出手机,看见联系人的那刻手忽然就顿住了。
一个多月未曾有过联系的人,此刻却忽然打来电话,她一时怀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
林桑见她一直没接电话,疑惑地问了句骚扰电话吗,等凑近一看才发现备注是哥哥,又伸手在她眼前挥了挥:“嘿!回神啦!你哥给你打电话了!”
沈岁宁这才匆匆将电话接起,握着手机的手都是抖的。
电话那头的声音有些陌生的,顾衍叫了声:“宁宁?”
她很久都没应声,只是听见他的声音便有些想哭。直到电话那头的人又疑惑着说了声:“宁宁?信号不好吗?”
沈岁宁深呼吸了口气,这才从喉咙里挤出了句:“我听得见……”
只是不敢相信。
他像往常一样,问她:“现在在干什么?学校放学了吧,今天要清考场了。”
她低低应了声:“嗯,放学了。”
“回去了吗?”
“准备了。”
顾衍没接话,而她根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感觉多说一句,自己就要哭出来,对话陷入短暂的沉默。
直到他忽然笑着问了句:“紧张吗?就要考试了。”
“还好。”
“那就好,放平心态就好,你一直都很棒。”
沈岁宁彻底说不出话来了,死死咬住自己的嘴唇竭力控制着情绪,而顾衍那边忽然有了别人说话的声响,还是英语。
她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更不知道他在干什么,只是觉得他好像很忙的样子。在听了几句他和别人的交谈后,非常善解人意地开口:“我知道了,哥哥有事便去忙吧,我也准备回去了。”
顾衍应:“好,回去注意安全,考试加油。”
“好,再见。”
“再见。”
等挂了电话,她仍旧维持着握着手机贴在耳边的姿势,脸颊忽然被纸巾摩擦了下,沈岁宁回过神来,这才发现自己竟然流泪了。
林桑看着她,碰了碰她的手:“说什么了啊,怎么突然就哭了。”
她将手机收进袋中,笑着摇了摇头:“没什么,他祝我高考加油。”
林桑不解:“那不是应该高兴吗,怎么还哭了呢?”
沈岁宁没解释,弯腰重新抱起箱子,感觉心里空了很久的那一块好像忽然就被重新填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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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考的那几天下了雨,考完最后一科,她从考场出来。
周围已经有了很多出来的考生,大家的脸上都有种那种松了一口气的释然,安静着从考场离开,走到室外才终于开始低声说话。
她隐隐约约地听到几句——
“总算考完了,天啊!我自由啦!”
“我都已经想好考完去哪里玩了,这下总算没人能说我了!”
……
沈岁宁忍不住低头笑,在花坛边站了会儿,等考试结束的钟声响起,大家都出来后,背着书包去了大礼堂。
还有最后一场散学礼。
结束后,她被人群裹挟着,肩膀被碰撞着,耳边全是嘈杂的交谈声,林桑在费力地问她:“岁宁,你这之后什么打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