呢?
五岁?六岁?七岁?
她分辨不出来。
都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
脑中闪过无数个问题,却没有哪一个能有确切的答案。
唯一知道的是,沈蔚看起来很爱那个小女孩……
沈岁宁想起自己跟那小女孩差不多大的时候,沈蔚每天回到家都会用力将她抱起来,问她想爸爸了吗,那时的沈岁宁已经学会故意跟他唱反调了,每每总会说不想,见他故作忧伤地皱起眉头来了,才咯咯地笑,改口说我今天超级想你。
然后沈蔚便会将她抛高,一口一个“哎哟我的小公主好像又长大了些,都快要抛不起来了”。
只是每次这么说着,下次还是会乐此不疲地重复这种游戏。
那时,他看自己的目光也如今日看那个安安一般,可这不妨碍他今日听到别人说她是小哑巴时无动于衷。
她突然想起不知在哪里看到一句话:爱是不会消失的,爱只会转移。
沈蔚只是转移了自己的爱意。
从她身上剥离的爱,他都转移到了另一个人身上。
所以,他的温柔,他的溺爱,都不再与她有关……
外头风雨声又重了些,噼里啪啦地拍打着玻璃窗。
沈岁宁起身,披上衣服出了门。
顾家负一层是影音室,先前徐月带她来过一次。
她推开厚重的门,却听见里头传出音响声,光线倾洒而出,渐渐露出里头的场景。
半明半昧的光线中,顾衍撑着一只手臂坐在沙发上,大屏幕的光在他脸上变幻。
沈岁宁踏进的脚步又收了收,打算悄无声息地离开。
下一瞬,那个一直看着大屏幕的人却突然扭过头来,眼神直直地对上门边的她。
“干嘛来了又要走?”他说。
迫不得已,她只能又进去,坐在沙发的另一端。
顾衍在她坐下的那一刻问了句有没有什么想看的,她摇摇头,本就是来这里打发一下时间,至于看些什么,都不重要。
于是屏幕上便一直放着他看的片子。
他选的是国外的片子,已经放到了后半段,沈岁宁一知半解地看了会儿就没再留意剧情,开始对着屏幕放空。
中途回了下神,身旁的人还保持着她进来时的姿势,撑着手臂漫不经心看着屏幕。
忍不住又多看了一眼,这才发现他竟然也在走神。
两个人的心思都不在电影上,偏又在深夜如此凑巧地到了这个地方。
她的心中涌上一股微妙感。
不敢一直盯着他看,她又转过头去,假装认真地看电影。
直到电影开始出现片尾的字幕,她动了动脖子,才发现身旁的人不知何时已经闭上了眼睛,纤长的睫毛盖住了眼睑,不甚明亮的光线衬得眉眼轮廓更加深邃。
这样看着,突然觉得他身上疏离感很重。
可就是这样睡着后看起来清冷不可接近的人,却在今晚她最难过的时候给了她一个温暖的怀抱,帮她隐瞒着她不愿意让其他人知晓的不堪……
沈岁宁忍不住又悄悄凑近了一些,近距离地凝视着他熟睡后的脸庞,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衣角,触电般,整个人都又缩了回去。
顾衍是在后半夜醒来的。
电影已经结束,没人调下一部,便一直停留在简介页面,四周静悄悄的。
长久维持着一个姿势,胳膊和脖子都很酸,他坐直身子,这才发现沙发另一端还有一个人。
沈岁宁蜷在沙发角落,外套滑在了地上没发觉,就这么穿着一身单薄的睡衣闭着眼睛睡着了。
他弯腰,拾起地上的衣服,给她重新披上。
这样近的距离,他终于看到她湿润的脸庞。
大概是察觉到有人靠近,她的睫毛不安地颤抖了几下,眼睛却没睁开,只嘴唇翕动了下。
安静得只剩下呼吸声的室内,传来模糊到仅能靠音调勉强分辨出来的一声——
“爸爸……”
第10章 兄长
那年,北城下了格外多场雪,白茫茫的大雪将这座城市覆盖,空气中都是凛冽的寒。
沈岁宁在顾家的日子过得非常悠闲。
每日就是陪徐月在后院逛逛,天气好的时候一起晒晒太阳喝喝下午茶,剩下的时间,不是在自己房间画画,就是在塔楼。
起初,她还有些过意不去,总觉得在别人家,要帮忙做些什么才好,但徐月看见一次后就非常严肃地制止了她,说家里的事有人打点,接她过来不是要她帮忙做家务的。
于是,她也不再想着插手家里的家务事,只在徐月心血来潮想做些什么好吃的时候在一旁帮忙打打下手。
顾家的人也对她很好。
徐月对她关怀备至,每日嘘寒问暖,江愉将她留在这里,她好像就自动充当了她监护人的角色,甚至比江愉更像个母亲;
顾恒远的话,沈岁宁跟他的集不多,他每天都挺忙的,几乎只有饭桌上才能见到,但他对她也表现出了极大的包容;
至于顾衍……
沈岁宁已经有好几日没见到他了。
那日在影音室醒来的时候,他就已经离开了,而她的身上奇迹般的多了张毯子,原先靠坐在沙发上的姿势也变成了平躺,想也是他做的。
她想跟他说声谢谢,却没见到他人。
那之后的几天,她也再没在家里见过他。
徐月说他已经开学了,学校的事情多,他直接在学校附近的公寓住了。
沈岁宁犹豫了几天,在手机上跟他发了句谢谢。
他没问她为什么,只是回了句:客气什么?
就像是温和的兄长对待妹妹的态度。
那之后,两人再无任何交流。
这日,沈岁宁坐在塔楼的窗口,一手拿着调色盘,一手拿着画笔,不时抬眼看看窗外,收回视线后快速在画纸上增添几笔。
到日中时分,画纸上的图案才渐渐成型。
就在抬头打算再细化一下的时候,远处的大门突然开了,法拉利驶入门内,银灰色车身被日光切割出锐利的线条,呼啸着停在屋前。
没一会儿,车上下来个多日不见的人。
沈岁宁无意识地伸出脑袋,往窗口凑近了些,看着楼下的人。
大雪天,他却穿得单薄,一件长至膝盖的黑色风衣,内搭灰色高领针织衫,发丝被寒风吹得凌乱。
大概是视线有些受阻,他走着,抬手撸了下额前的头发。
然后,步子就这么停住了,视线突然朝窗口这边看过来。
沈岁宁心下一跳,蓦地缩回脑袋,点在画纸上的手一重,最后一笔就这么毁了……
-
顾衍推门进来的时候,沈岁宁正在动手将那幅残了的画从画板上取下来。
听见声响,下意识地转过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