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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九月初,南方的天气还没有转凉,校园里大部分学生仍旧穿着短袖,不太强烈的光线落在皮肤,有些微的烫,于是校道上三三两两的女生也披上了外套,手挽在一起,亲亲密密地往外走。
普通部的高二班,班主任趁着晚饭时间,叫住了刚票选出来的自家班长,往他手中递过一叠登记表。
秦彦刚从体育部回来,没穿校服,上半身套了一件黑T,衣服被肌肉轮廓撑出了线条,一时间还冒着腾腾的热气。
班主任还在说着什么,秦彦面无表情,偶尔一点头,表示自己在听。
他的视线不经意间往窗外走廊上一扫,随后一顿,像是看见了什么意料之外的东西,连瞳孔都微微放大了。
班主任停下动作,顺着目光往外望。
纪停倚靠着教室后门,见状若无其事地放下手机,笑着冲她打了个招呼。
班主任:“……”
班主任:“……手机,收起来。”
纪停乖乖照办,秦彦将登记表放进课桌,对老师点了点头,转身直接出了教室。
纪停也没穿校服,他这一身是平时的打扮,配色很亮,样式宽松且休闲,脚下踩了双联名款。秦彦接过他手里的单肩包,拎在了自己背上。
秦彦低头道:“怎么突然回来了?”
他默默垂眼打量着纪停,半晌后试探着问:“不想玩了?”
纪停眨着眼,躲开他的目光,含糊地“嗯”了一声:“……差不多吧,没什么意思。”
他提防秦彦继续追问,于是偏开头,快走了几步,将秦彦甩在了他身后半米的位置。
他余光看见秦彦动作一顿,沉默跟在自己身后,有些落寞地低下头去。
纪停生无可恋地叹了口气。
这也不能怪他。
任由谁知道自己竟然是本小凰文里的配角,还是结局悲惨,高光全tm用来衬托主角受的炮灰配角,大概心情也不会比他好到哪儿去。
三个月前,纪停不小心撞翻了某小可怜手里大杯小杯的奶茶。他的画布被沾湿,忍着气摸遍全身没找着足够现金,板着脸往人家手机里转了几百块,头也不回地转身就走。
——回去之后就开始做梦。
他这才知道,自己的那几百块毫无用处,这小可怜老早就成了其他人嘲笑取乐的对象,那天还因为没有及时将奶茶送到,被关在卫生间挨了好一阵子的打。
啊,这小可怜叫苏繁。
……他亲爸和他亲爸第三任妻子的正儿八经如假包换的亲儿子。
剧情的转折大概起于青春期作祟,苏繁常年营养不良,身材娇小,脸白白净净的,五官大部分随他妈,唯喏不敢吭声的样子极其勾人。
纪停在梦里被迫旁观全程,从一开始的瞳孔地震“wc还能这么玩”到后来的面如死水,脑袋疼得嗡嗡直响,最后看着他们滚过的学校卫生间杂物间器械室甚至图书馆,木着脸瞪着地面,甚至感觉到难以下脚。
纪停:“……”
他缓缓吐出一口气。
好悲惨的遭遇,好狗血的剧情。
但是这一切和他有什么关系?!
他凭啥就要被当成吃醋黑化囚禁火葬场的工具人??还要被苏繁和他的众老攻一脚踹去国外隐姓埋名??
苍天不公。
纪停站在那个曾打翻奶茶,让他无比悔恨的地方泪流满面的时候,他被凭空出现的星探一眼相中,于是马不停蹄地将自己连人带物打包滚进了新一档的选秀综艺。
“怎么,”纪停挂断老爸怒火滔天的电话,觉得不点烟都对不起自个儿沧桑的心情,“惹不起还躲不起了吗?”
原文里他将炮灰表演到极致,兢兢业业找主角受的茬,梁子结了八尺高;现实里他上选秀躲了三个月,主角受远在天边,多少能撇清自己的关系了吧。
至于回校……回校也是迫不得已。
……tm再不回来他就要打包出道了。】
“纪停?”
秦彦突然伸手拦住他,他猝不及防,额头直接撞进了宽大的掌心里。
面前是白色的路灯杆,秦彦趁着他愣神的功夫,手垫在杆子和温热的额头中间,不动声色地往额前揉了揉。
“没事。”纪停从一团糟的思绪里回神,视野被手掌挡住半截,右眼只能看见一团黑影,连忙往后退了几步。
他抬头看着眼前高大的教学楼,像是松了一口气:“到了。”
秦彦单手插兜,另一只手抓住单肩包的背带,身高腿长的优势让他身上有一种天然的压迫感,说话时能感受到黑T下的胸腔在震动。
“怎么突然想到去国际部?”秦彦垂眼问,“不是要学画画?艺术部待得不开心?”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想多了,纪停总觉得这话里带了些探究的意味。
……他总不能说是因为原文里自己一直待在艺术部,才突发奇想要转去国际部的吧?
', ' ')('不过……似乎苏繁也是在艺术部?
纪停无言以对,只能仰着脸叹了口气。
“因为突然觉得去国外上大学也没什么不好。”他有些疲惫地往自己头发上扒拉了两下,“我……算了,我上去拿点东西。”
秦彦:“回家?”
“……嗯。”
他闷着头上到教学楼的三层,国际部高二放学早,他转进的班级熟人多,大多是他爸挂在嘴边的不学无术的狐朋狗友。晚餐时间,教室里已经没了人,纪停找到自己的座位,刚从抽屉里抽出本书,就听见杂物间“砰”地传来一声闷响。
纪停:?
每间教室的杂物间都在靠窗台的角落里,里边除了用来打扫的拖把和扫帚,一般不放其他东西。纪停放下书走近了些,快到门边时,听见里边又响了一声。
什么东西撞在了门板上,听说话声,人不止一个。
“怎么不叫了?”
“之前不是哭得挺带劲吗?这次不疼,不哭了?”
纪停冷不防听清声音,大惊之下虎躯一震,这对话的展开过于耳熟,他翻来覆去梦了一个月,原文中的各种描述一瞬间冲进他的大脑。
……我艹啊。
纪停放在门把上的手都僵了。
这原文里也没这段啊???
都转到国际部了,这天杀的剧情还是不肯放过他吗?!!
“他妈的又是这副表情,”里头的动静小了些,纪停几乎要贴在门上,才能勉强听见他们说的话,“欠操的婊子。”
“拍下来吧。”这是另一道声音,听上去还带着笑,“你告诉过老师了吧,结果怎么样?她有听你的吗?”
“瞎闹什么,”他话里带着怜悯,“多没意思。”
纪停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
这人他认识。
钟涉,钟家年纪最小的儿子。
喜欢刺激,爱玩,至今没弄出过什么大事,原文里头上了苏繁之后越玩越开,后来不慎玩死了人,他爸一把年纪了,直接被气进了急救室。
他仍旧不知悔改。
整个一潜在危险分子,是所有攻里最疯的一个。
杂物间中静悄悄的,没传出更多的挣扎声,纪停站的有些久,一时震惊之后也不便离开,片刻之后他面前的门板蓦地一响,连门框也跟着震颤,像是有什么东西被掼在了门上。
里头的笑声还带着怒意,透过一道门板紧随而至:“你真他妈——”
纪停握紧右拳,“砰”的一声用力砸在了门板上。
笑声戛然而止。
“出来,”纪停收回手,杂物间的门被反锁住,他将手放在门把上,再次重复了一遍,“出来。”
里头沉默良久,锁扣“咔”一声弹开,门后出现的人衣裤凌乱,留着寸头,表情阴晴不定。
他一瞬间像是有些不可置信,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咬着牙突然笑出声:“他妈的是你啊。”
他挡着门,纪停表情不变,视线竭力躲过这人明显刚套上的衣服,飘进了杂物间,望向正躺在地板上的苏繁。
……苏繁身上的校服已经被扒光了。
纪停:“……”
他真的很想说一声“打扰了”。
他正要开口,趴在地板上的苏繁突然抬起脸看过来,杏核似的眼睛蒙了一层将坠的水雾,鼻尖委屈得发红。
汗水浸湿的黑发凌乱地贴在他巴掌大的小脸上。苏繁表情惶恐,脸色苍白,唇色显出蹂躏过后的嫣红,唇边至下颌尖上还残留着未净的白渍。
……白渍。
纪停猛地将脸埋进手中,闭着眼睛深吸一口气。
……造孽啊!!!
他脑子被驴踢了非要开这个门???
他这颗圆圆整整的小脑袋瓜子当时到底充满了什么智慧???
啊,他当时在想苏繁好歹是他爸和苏阿姨的亲儿子。
主角受和他老攻们上床倒是无所谓……但苏繁在原文里身娇体弱,暴力或者见血就不必要了。
……纪停拔刀相助。
纪停进退两难。
纪停不经意间瞥到了对面人的裆部,木着脸希望原地消失。
一阵尴尬的沉默中,还是对面的人先开了口。
“你不是去参加什么选秀了吗?”他靠前一步,纪停偏过脸,嗅到了隐隐未散的腥膻味儿,“他妈来这儿干什么?”
这人走到面前时高出他一个头,纪停微微拧起眉。
“我不认识你,我不和你说。”他绕开一步,抬眼时直对着杂物间里的另一个人,“钟涉?”
他没注意到那人听见“不认识”后震惊之下暴跳如雷的神情,只看见钟涉慢腾腾地从杂物间里走出来,说了一声:“行了,庞霄。”
他拿起搁在窗台上的眼镜,架在鼻梁上后便目不转睛地盯着纪停看。
纪停偏过头,苏繁被他们丢在身后,仍然赤裸着
', ' ')('身体,瑟瑟发抖地蜷成一团。
“难怪大半本书都是追妻火葬场,”纪停表面上依然和苏繁素不相识,过分关心不好解释,见状只能不动声色地扬了扬眉,颇有些幸灾乐祸,“后悔去吧你。”
钟涉观察着他的神情,见状突然开口:“纯纯很关心他啊。”
他向前一步,脸凑近来不及反应的纪停的耳边。
“纯纯也知道,他是你同父异母的亲弟弟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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