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垂眸掩下眼底的嘲笑,看来这个秦右是打算跟自己这个善良的和尚示好了。
大师......身后传来小道士带了些哭腔的声音,回头就看见了一双水雾朦胧的微红双眼,像个可怜的小兔子,一脸期待地看着自己,大师,你快用治愈术帮帮我,很疼......
许若欢长得很好看,十四岁的少年身量模样都没长开,却像是抽了纸条的小嫩芽,脸蛋皮肤都是嫩的能掐出水,而眼睛里更是时刻闪着星星,此刻的星星落了水,染上粼粼水汽,期盼着面前的人能够伸手将星星捞起,捧在手心,仔细呵护。
沈过还没忘记自己这次的身份是位冷漠无情杀伐果决的金刚寺和尚,在目光难以挪开之时迅速垂眸,上前蹲了下来,伸手握住小道士受伤的脚踝,感受纤瘦的小腿在微微颤抖。
别哭了。他缓缓输送着治愈术,声音依旧冷淡,可藏着一抹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温柔,带了几分轻哄的意味,男人哪里有那么多眼泪流。
嗯嗯。小道士连连点头,抬手擦了擦眼泪,牙齿轻咬住嘴唇,感受伤处传来的清凉之意,疼痛渐渐被化解,嘴唇也被咬的泛红。
沈过再抬眼就看见这样一幅场景,那纤长的睫毛上挂着点点水痕,可星星周围的水汽已经褪去,多了几分闪烁的光芒。
大师,我以后不随便哭了。小道士认真地看着他,您说的对,我已经过了十四岁,是个男人了。
终于忍不住勾了一下唇角,又迅速被压下去,沈过说:起来走路看看还疼吗。
许若欢这才低头看到自己的脚裸肿胀已经完全消了下去,就连足尖上的血迹也被清理得干净,更是一点伤痕也没有。
心里不禁赞叹玄过大师的法术高深,要是自己这辈子也能学会这样厉害的法术,像师父和大师一样能够轻易除掉鬼祟就好了。
他听话地把脚放到地上,稍稍活动了一下脚趾,起身走了两步,立即惊喜地看向沈过:大师,我真的不疼了,你可真厉害!
您这个治愈术叫什么名字呀?为什么这么神奇?许若欢抓着沈过衣袖,眼巴巴地问,是佛门中的法术吗?
沈过看了看自己的衣袖,略沉默了一下,才说:不是佛门中法术,云游在外,总要学会一点通用技能。
听到这话的许若欢眼睛更亮了,他小心翼翼地说:那,大师,你能教教我这种治愈术吗?
沈过倒是有些意外:你师父看上去很不喜佛门,你怎么想要跟我学习术法?
许若欢咬了咬唇,想了想才说:其实,我不觉得师父说的都对。他一向告诉我和师兄道佛不相容,说佛法虚伪,和尚无情又冷漠,只认死理不通人情,不比我们道门真实为民。可我倒是觉得像大师这样的和尚若能多一些,那么天下就再少一些邪祟妖魔,百姓多了一个人守护,那便更多一份安乐。
而我想要学习治愈术,是因为师父以往下山回来总会受伤,这些伤大多是邪祟所为,普通大夫治不好,师父只会配一些药粉,可见效太慢,往往他是新伤叠旧伤,身体也越来越差了。说道这里,小道士情绪有些低落,他虽然嘴上不说,但我明白,此次但我和师兄下山历练,也是想让我们早点接触到捉鬼之事,好将这本事传承下去,以免他,他来日驾鹤西去,清平观无法继续除鬼驱妖守护百姓。
这倒是让沈过愣了下,他是觉得这个小道士虽然有些娇气但还算聪明,却也没料到这孩子心思也挺敏感,连范温千这次带他们出去历练的缘由都猜的八九不离十。
剧情中的范温千确实是因为长年受伤没有根治,导致身体日渐衰弱,以至于后来跟秦右大战一场后战败被杀,也确实是想早点把两个徒弟带上道,让他们接替自己的衣钵,将清平观能够传承下去。
只是他没有料到,就因为秦右这个厉鬼,不仅杀了他,还害死了自己辛苦调教的两个徒弟,导致清平观从此香火断绝,成为了一座废弃的荒野杂观,再也无人问津,他们守护多年的花红县也成为了一座鬼镇。
你......沈过沉默了一会儿,先问过你师父吧,如果他同意,我可以教你。
许若欢顿时脸就有些垮,苦着脸却依旧可爱得不行:师父是不可能同意的。大师,你不能偷偷教我吗?
沈过摇了摇头:不可。
想了想,许若欢也只好点了点头:大师说的对,我着实不该生出这样的念头,极容易让师父责怪大师,我已经给您添了很多麻烦了。
他松开了沈过的衣角,脸上的表情像是六月的雨天,瞬间便晴朗开心起来:我去给大师收拾客房,您在这里休息等着我,我收拾好了立即来带您过去!
先去看看你师父和师兄吧,我不着急。沈过抬眼看着他,一派平静,也让他们知道你伤势已经好全,不用再挂心。
嗯嗯,好的。许若欢点了点头,我跟师父汇报完就去帮您收拾屋子,您等着我啊!
说完恭恭敬敬冲沈过行了一个礼,转身蹦跳着出了门。
沈过摇了摇头,也笑了笑,先将吟风印里的一大堆粮食给放了出来,堆在角落瞬间就让整个房间变得充实了许多,接着就在房间里等着许若欢回来。
与此同时,他五感齐开,很轻易地听到了另一个房间里,秦右和范温千的动静。
尤肃,你还记不记得昏迷之前受到了什么攻击?范温千似乎检查过了尤肃的身上,语气有些疑惑,你身上并未见到任何伤口,可怎么体内阴气这样重,若不是脉搏心跳一切如常,为师都要怀疑你是不是被鬼魂给附体了。
我怎么会被附身呢师父。秦右有些虚弱的声音传来,我和你们走散之后,就看到了一只长发女鬼,面容焦炭,但指甲染着蔻丹,一掌就把我拍晕了,醒来之后就看见了那位玄过大师。
范温千似乎沉默了一下,好像在想办法给秦右驱除体内的阴气。
沈过哂笑,那厉鬼自带的阴气怎么是能轻易除去的,只能让秦右自己乖乖收敛起来不被发现,此番秦右恐怕要借此消耗掉范温千大半的灵力了,便于日后对付。
师兄,你说的那鬼是不是染着粉色的蔻丹啊。许若欢的声音出现在那间屋子里,小心翼翼地说,我也遇上那女鬼了,要不是大师救了我,恐怕就看不到你们了。
大师可厉害了,一根手指就让那女鬼化作了一滩脓水。他有些疑惑地问秦右,师兄也遇到她了,看样子,应该是那女鬼先把你打晕了,才来捉我的。
秦右愣了一下,连忙应道:是,是的,应该是这样。
你伤好了就出去别在这里晃来晃去的,该干什么干什么去。范温千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耐,等我给你师兄治好了伤再仔细说说梁府的事情。
师父,您看要不要请大师给师兄看看啊,您也不擅长医治......
滚。
哎,好嘞。
沈过无声笑了笑,这秦右恐怕是胡诌了被打晕的经过,却没有料到那被拿来编排的女鬼已经在自己的手下魂飞魄散,这点内情,只要范温千稍后略想一下,结合这位大徒弟身上的疑点,该很快就能明白过来。
秦右,恐怕你想要的肉身,想要重活一世,没那个资格,更没那个运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