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渴望把事情办好,将一切平息,只想拉着沈过喝一盏茶,说一说话,哪怕只是静静待着, 也能让心里变得越发充实。
有人关心,有人为自己着想的感觉,可真好啊。
奎狼悄悄抬眼看了容封,却被他脸上的笑惊住,又看看沈过,摇摇头。
自家主人的春天,可终于要来了。
萧平在屋中踱步,不时看向门口,也在思量该怎么说话。
门被推开,他看到了一身黑袍的沈过:世子,听说你前些日子受了重伤,如今可好些了?
沈过点点头:已经大好了。先前听奎狼说你有十万火急的事情,是不是边境有什么异变?
萧平点点头:世子聪慧,末将本也打算见过世子后再去禀报皇上。我两日前出发的时候,已经有斥候发现北狄在集结军队了,恐怕不日就要对我朝开战!
此话当真!沈过一惊,北狄向来只敢小范围骚扰,你确定他们是要大面积开战?!
萧平沉声道:我不敢断言,可我们北疆斥候队经验丰富,此事八成为真。为了先回来递个消息,我这两日没有阖眼,硬是换着马赶了回来,若事情属实,恐怕最多十日边境也会派人传讯回京。
若真是要打仗了,那可真难办啊。沈过缓缓坐下,此刻正直寒冬,虎啸营的军饷还未曾下拨,而皇室动荡不安,皇上大病初愈还不知能否主持朝政,太子殿下册封不久,于朝事也浮浅,做不做得来主不说,但战火一旦燃起,军饷不能到位,仅仅是吃饭就能拖垮军营了。
而且世子先前说的事情,王爷思量了一番本就同意,如今七皇子已经赦免了罪,又封了太子,王爷更是没有二话。萧平皱眉,可是,战事一起,咱们虎啸营不管有没有吃的都得上战场去,没法分出一丝精力来应付宫里这些事了。
你说怎么就这么巧呢?沈过手指叩了叩座椅扶手。
谁说不是呢?萧平也无奈坐了下来,我此刻不能久留,待会儿向皇上汇报了此事,我就得立即启程回北疆了。
沈过点头:你好好保护父王,军饷的事情,我会与太子殿下说。
萧平看了看他:你何时与太子殿下这般亲近了?
亲近谈不上。沈过笑笑,只是我最近与太子殿下冰释前嫌,也算能在他面前说上几句话。
那便最好不过。萧平掏出一块令牌递给沈过,俯身压低了声音,这牌子能调动王爷安插在京都的一支暗卫,先前给了我,此番还是让我直接转交给你。王爷还说,望世子在京中一切顺利,莫要被人蒙骗,危机时刻去往东祥大街的胭脂铺子。
沈过接过令牌妥当收好:但愿没有用得上这些的一天,只要殿下顺利继位,一切就好说了。
希望如此。萧平说完便起了身,我现在得立即去拜见皇上了,世子与我一道去吧,听说你今日才醒过来,也该去见见陛下。
沈过点点头,也该去见见那个皇帝了。
突然,门外传来一声悠长的钟声,透着肃穆,在这寒冬里惊起了仅剩的几只鸟儿扑棱着翅膀腾空而起。
沈过一愣,看向萧平:......这,这是......
萧平迅速推开门,听得外面一片哭嚎声由远及近,夹杂着撕心裂肺地喊叫:皇上驾崩了
皇上驾崩了
沈过只觉得太阳穴突突地疼,脑袋有些发懵,皇上怎么会突然驾崩了?
先是发现花戚砚失踪,又来是北狄似乎在集结军队打算进犯,接着皇上驾崩,一件坏事接着一件坏事,加叠起来,简直就是内忧外患的一盘凶险的棋局。
可凡事有巧合,那就必然有妖!
妖在哪里,他还没想明白,一时之间也难以想明白。
但突然想到一件事。
容封!
容封他方才就是去见了皇上啊,这才不到半个时辰,皇上驾崩,会不会跟他有什么关系?或者......
或者有人故意设了局就等着容封去!
是谁?能是谁?
花戚砚还是齐刃丘?他们的动作未免也太快!
而且这完全是破釜沉舟的架势!
沈过来不及想那么多了,他和萧平迅速出了门,幸好奎狼还守在门外,引着两人来到了皇帝的寝宫才闪身消失。
寝宫外已经乌泱泱跪了一大片身着素衣的宫人呜咽地哭着,见几人到来,立即有内侍上前冰冷阻拦:淑妃娘娘有命,任何人不得入内!
沈过皱眉沉声喝到:大胆奴才,我乃安乐王世子,这位是虎啸营副将萧平,我们有急事求见太子殿下,耽误了国事你就算有十个脑袋都担不起!
那内侍冷冷地看了沈过一眼:见过世子。不过现下再急的事情也比不上皇上宾天,而且如今罪太子容封弑君后畏罪潜逃不知去向,行宫内所有的禁军已经在四处搜查,淑妃娘娘已经下令全城搜捕他,奴才劝世子也早些改了口,省的遭人嫌疑。
你说什么?!沈过怒道,谁亲眼看见太子杀人了?有什么证据?明明是你们肆意构陷!
我劝世子还是稍安勿躁。那内侍冷笑,您现下该换了素衣去跪拜,而不是在此处叫嚣。
沈过拳头捏得咯咯作响,这狗奴才得了势简直要上天!
小德子,何事争吵?一个柔媚的女声传来,一身黑色宫装的淑妃头上无半丝点翠珠玉,神色凄哀,眼眶红肿,莫要惊扰陛下圣体。
奴才该死。那内侍周鸿德连忙跪下,是安乐王世子来了。
叩见淑妃娘娘。沈过三人也随即跪下行了礼,他仰头看向那娇滴滴的淑妃,眸中火焰蹿升,这狗奴才口口声声说太子殿下弑君,事关国祚,臣不得已与他争辩了几句,还请娘娘主持公道,将这口出妄言的奴才速速斩了!
周鸿德连连磕头:娘娘明鉴,奴才句句属实,娘娘开恩,世子开恩呐!
淑妃眼泪珍珠样颗颗往下滴,抬手拭了拭眼泪,眸中闪过一丝恨意:世子有所不知,是本宫亲眼看见那狼心狗肺的东西与陛下产生了争执。本宫在门外听得不真切,只听他们说什么阮贵妃,什么齐将军的,接着等本宫发现势头不对推门进去,就正好看见容封他,他用匕首......用匕首杀害了陛下......呜见本宫进来,就立即跳窗逃跑了。那容封罪该万死!
什么匕首,可否让臣一观?沈过目光沉静,心底却恨不得将这女人的画皮拔下来。
容封是个什么性子他非常清楚,即便行事任性,但他既能让皇帝安然活着这么多年,便决计不会贸然动手杀人,尤其是在刚刚册封了太子,又需要皇帝主持大局拿下花戚砚的时候。
这淑妃花茹雪乃是花戚砚的远方表妹,一心想让自己的儿子上位好做个安稳太后永享富贵,但一直还算低调,并未掀起过什么风浪。
此番敢这样出头,定是有了花戚砚的示意。
而花戚砚对于容封的性格身世都极其了解。
若沈过没猜错,淑妃定要不惜将皇帝抢占臣妻的丑事抖露出来,也要用这个理由让容封顶了这滔天大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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