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春想了想还是没拆公子的台。
他被公爷打的时候,她在外面看得可清楚了,小公子被打的满屋子乱窜,叫的可惨了。
不过毕竟姑娘在这,公子作为兄长想在妹妹面前表现下也是正常。
“真的吗?”
“当然是真……”萧明瑾的吹嘘还没说完,大夫的药已经上到了他身上,疼得他立刻惨叫。
小姑娘破涕而笑,吸了吸鼻子撇嘴:“我才不信。”
萧明瑾杀猪般的惨叫直到大夫上完药才停了下来,大夫是个头发花白的老者,他抬着浑浊的眼瞥了下他,抚须说道:“不过一点皮外伤而已,过两天就能好。”
萧明珠冲他道了声谢,让追春去给诊金了。
萧明瑾慢慢的将上衫穿好,疼得他龇牙咧嘴,瞧着边上憋笑的小姑娘,没好气的说:“我这为了谁啊?”
“还是为了你,还在这笑话我。”他哼了两声,一瘸一拐的进了祠堂,“没良心。”
“为了你不嫁给郑云澜那老古板,我容易吗?”
“二哥他们说了话祖母她们不听,就写了信让我回来,说祖母他们疼我不会揍我。”
“是!是不会揍我,她让她儿子动手揍我。”
萧明珠被他说的有些想笑,想到估计笑完萧明瑾又会生气,连忙忍住了憋的辛苦。
萧明瑾走回祠堂里坐着,似乎想到什么又撇嘴道:“还是我妹妹心疼我,二哥他们压根不来看我。”
“二哥来了。”萧明珠纠正他,“要不是二哥和他们说,他们也不会放我进来。”
“你没回来之前,他们可没想着要给我找大夫来看看。”
“大哥忙事去了,二哥又自小在军营里长大,便觉得受些鞭子没什么,愣是没人过来管我。”
“咱们兄妹果然一样可怜。”
“等会儿爹爹回来后,我便去求他,求他把你放出来了。”
“不用了。”萧明瑾抓住小姑娘的手腕,摇摇头又靠坐在柱子旁,“你进祠堂是为什么,就是为了让她们心软。”
“祖母她们终归是疼你的,我的那些话也不算一点用没有。”
“他们迟早会想明白,若是让你嫁给郑云澜,便会将你的那些活泼和烂漫都扼杀了,我不想要这样的妹妹。”
萧明瑾双手撑在脑后,嗓音轻而淡,“我前段时间做了一个梦,我梦到了你。”
“我不知道你在什么地方,也不知道那是什么时候,我只看到你整日里都在哭,背着丫鬟一个人偷偷的哭。”
“我看着很难受,想去给你擦擦眼泪,可却什么办法都没有,我什么都不能做,我只能看着你一点点消瘦下去,看着你再也没笑过。”
“宝儿,我不想你变成那样,我想要你无论什么时候都活得肆意骄纵。”
“起码,你不会为旁人伤心难过,只关心你自己够了。”
萧明珠愣愣的看着他。
他说的那些话让她觉得熟悉又陌生,心尖上那些涩意又一次涌了上来,她几乎可以肯定,他是梦见了她的上辈子。
可怎么会呢?
他怎么会梦到她的上一世呢?
原先上辈子的那些回忆,随着重生以后,萧明珠已经很少再想起来了。
只是偶尔,会想起一点点,不会触及那些个难过的事。
可萧明瑾的话,却让她再一次想了起来。
她以为自己已经可以做到心如止水,可当他用那些疼惜的语气说的时候,她好不容易憋住的眼泪又一次掉下来。
就好像,一个人习惯了,故作坚强故作成熟,却有人忽然和她说,心疼她,那些被压抑的委屈就忽然涌了上来。
镇国公府轰然倒塌的那一年,她才十七岁。
一下子,她就从被娇宠的嫡小姐变成了一个孤女,她身边有的只有寻冬。
寻冬年纪小,她年纪也小。
她什么都不懂,可看着身边担心她的丫鬟,她只能将那些彷徨压在了心底,装作不在乎。
就像失去了父母的小兽,装作张牙舞爪的样子想保护自己。
可实际上,没有一点威慑力。
在无数个日夜里,她的眼泪都打湿了锦被,她咬着唇从来不敢发出一点声音被寻冬听见。
只有在梦里,她才能看见他们,才能肆无忌惮的诉说自己的委屈。
眼下,这些委屈全被萧明瑾给掀了出来。
她咬紧了唇,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掉,她捂着嘴,滚烫的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她慢慢蹲坐地上,小声地哽咽。
萧明瑾原先只是想和妹妹说自己做的这个梦,却没想到会招的她掉眼泪。
他拍了下脑袋,慌忙蹲下来安慰她,“这是梦,是假的,哥哥都说了不会让你嫁给郑云澜,也不会让你变成这样。”
“梦都是假的,我们怎么可能眼睁睁的看着你一个人伤心成那个样子呢,这都不是真的,别哭了,再哭等会儿母亲她们该以为我又欺负你了。”
小姑娘红着眼抬头,“如果那一切都是真的呢?”
萧明瑾只当小姑娘在开玩笑,揉着她的头发安慰,“不会的,如果真有那一天,你就狠狠的骂我。”
“我们都不会把你丢下来不管的,别哭了。”
萧明珠细细的呜咽,眼圈通红,紧紧抓着他的胳膊,“反正你们这次不许再丢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