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两年你赢了那么多次又如何?我们只需要赢你一次,你便死无葬身之地了。区区凡人身躯,居然妄图和我族一争高下。真不知道要说你执着,还是愚笨啊。”
“真不知道浮屠山是真傻还是假傻,居然只派个小姑娘过来守藏风岛。这不是给我们加餐吗?”
“的确是挺厉害的,毕竟单枪匹马也能和我们耗这么久。不过事到如今,桑榆已经是个死人了,她再厉害也没用了。不知道老大吞了她能长多少年的修为?我猜以她的灵力和资质,百年应该有吧……”
都说人死前最后消失的是听觉,桑榆以前不知道真假,如今她知道了。
巨海兽的肚子好臭、好腥。不知道它以前吞噬过多少小鱼小虾、吃了多少人……师尊会来救她吗?
桑榆呆呆地看着眼前黑漆漆的一片,脑海里一片茫然。
她已经乖乖在这里呆了两年了,今天是她最后一天值守藏风岛,过了今天就不是他们门派镇守这里了。
按道理来说,师尊应该会接她回去的。
按道理来说是这样的。
……可是他没有来。
她微微垂下眸,眼里没有害怕、没有惶恐,没有情绪。
其实桑榆知道他不会来,她又不是真的是个小傻子。
这里好黑好潮湿啊。
好想睡觉。
桑榆在巨海兽的肚子里抱着她那把用了不知道多久、开始变得锈迹斑斑的、被巨海兽的肚子溶蚀的长剑,慢慢地闭上了眼。
好累好累呀,也许这样也是种解脱吧。
桑榆的意识开始涣散,只不过她仍有些闷闷的。
早知道会被这头丑鱼吃掉……
还不如选个肚子里稍微香一点儿的。
意识彻底涣散,耳边再也听不到海兽们的议论声。桑榆背后一阵恶寒,她猛地睁开眼!
是梦啊。
她捏了捏自己的指头,指尖传来的疼痛感告诉她,她还没有被海兽吞食掉。
……
外面是轰隆隆的雷雨夜,她伸手摸了摸,手下传来的柔软的触感。
是床。
是她在浮屠山睡了半年的床。
床比稻草暖和多了。
她忍不住摸了又摸。
她揉了揉眼睛,呆呆地看着墙壁。饶是已经回到浮屠山两天了,她整个人却依旧时时被藏风岛的噩梦缠绕。梦里她被那些海兽拆吞入腹、被山林的妖怪啄伤眼睛……在她的梦里,她已经死了成千上万遍。
看着窗外的大雨,她裹紧了被子。
真奇怪啊。
为什么她明明已经赢了,已经将那些妖兽斩杀得片甲不留了,自己却还是这么害怕?
呆呆地垂下脑袋,她伸手摸着自己的心口处,那里跳动得很缓慢很缓慢。她将整个人埋进被子,语气轻轻,像是那两年里的每一个害怕的夜晚一样,熟悉地安慰自己,垂眸道,“没事了,我最厉害了,明天我一定还会活下来。”
“哦……不对,我已经回来了,那……那我最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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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尊,我有个问题不知道该不该问。但是不问,我却总是十分好奇……小师姐她怎么看起来有点奇怪呀?”娇小动人的女子坐在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身边。
男人剑眉星目、五官俊朗非常。好看而修长的手指正捏着笔处理着各个宗门送上来的事宜,认真且专注。
寻晚晚她双手撑着下巴,歪着脑袋偷偷瞧着他。
师尊真好看啊。
不愧是浮屠山第一美男子。
她来这里也有一年半了,很少听师尊提起那个名叫桑榆的小师姐。是以两天前,当桑榆出现在浮屠山时,她都不认得她。毕竟她来的时候,这个地方已经没有桑榆小师妹,只有晚晚小师妹了。
寻晚晚隐隐升起一丝危机感。
虽然桑榆小师姐和师尊看起来,并不像传闻中的那样师徒情深。但是莫名的危机感始终缠绕着她,从桑榆踏进山门的那一刻,就从未消散。
她皱了皱眉,觉得问什么都不太合适。可什么都不问,更让她夜不能寐。
尤其是她最近两日时常听说“师尊应该可开心了吧,阿榆小师妹回来了,他那般疼惜阿榆,这会终于是将人等回来了。”
寻晚晚不知道其他弟子说的是真是假,但正是因为不知真假,她心里才总有些担忧。
可转念一想,她抿了抿嘴。
哪怕桑榆回来了又如何,这一年半里,陪着自己看晚霞的是师尊,陪着自己买夜明珠的也是师尊。
他们之间经历的那么多事,桑榆她知道什么?她又是如何能够相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