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贞道:“有些东西没拿完,过来拿。”她说完,深吸一口气,冲林清妙笑了笑,故作自然冲她打招呼,“好久不见了妙妙,听说你失忆了,你大概也不记得我了,我自我介绍一下,我是你的表妹于贞。”
此时的于贞已不再是林清妙离开前那个什么都不如她的于贞了,林清妙失忆了,什么都不记得了,身上也没有了那盛气凌人,高高在上,让人望尘莫及的气质。而她呢也用不着被笼罩在她的光环下,自卑又渺小。现在的她是blue的代理,穿戴着大牌的服装和首饰,气质也在人际交往中被磨练了出来。所以,她能如此从容又自信,平视着林清妙,跟她打招呼。
林清妙淡淡扫过这人的脸,于贞……她的表妹?她好像听许砚柏提到过,她失踪之后蒋千俞就和她的表妹搅合在一起,想来就是这人吧?
看到于贞出现在这里,林清妙顿时就来了兴致,她目光嘲弄向蒋千俞看去,说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个房子应该是我和你曾经的婚房,我们的婚房你却带别的女人来住,你现在怎么还有脸让我回来?”
这句话直戳蒋千俞的痛处,这段时间来,这是让他最悔恨最煎熬的事情。他闭上眼睛调整了一会儿,再睁眼,他眼底已变得平静,他冲于贞道:“去收拾你要用的东西。”
明显是让于贞回避的意思。
于贞倒是也没纠缠,上了楼,往某个房间走去。
蒋千俞走到林清妙跟前,他面上情绪复杂交替,说话的声音带着几许沙哑,“我确实让她来这里住……”他似有点难以启齿,停顿好一会儿才补充道:“不过她住的也不是我们曾经住过的房间。”
“你不用跟我说这些的,就算我没失忆我也不会留在这里的,太恶心了。”
蒋千俞被刺得难受,他这会儿的心情真的说不上好,对世事认知的偏差让他无比烦躁,面对她的冷漠厌憎,他无法有什么不满,因为他其实也自我厌恶。
可走到这一步,也不全然是他的错。
那种被命运玩弄的感觉让他暴躁到快要失智,可他还是收敛了锋芒,尽量用平静的语气跟她解释。
“我并不知道你还活着,那一次意外我以为你已经遇难,当年警察告诉我,那样的情况下你不可能还活着。你并不知道我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也不知道我忍受了什么样的煎熬,你只看到了我的冷漠。我宣告你死亡,因为我自欺欺人,我以为这样我就可以不想你,只有假想你从未出现过我才不会那么痛苦,我承认我很卑劣,我甚至让自己恨你,恨你为什么要离开我,只有恨你我才可以好过一点。可我又如此悲哀,分明已经自欺欺人了说服自己去恨你了可我还是想你,日日夜夜都在想你,以至于看到和你长得像的人就忍不住靠近。”
他从未对人说过这些话,因为不会有人懂他,可他想对她说,纵使她什么都不记得了他还是想说给她听。
他的自私,他的愚蠢,他的悲哀。
然而听着他这些话她却一脸无所谓的样子,她道:“你告诉我这些干什么,反正你都宣告我死亡了,那就当我死了好了。”
他紧了紧拳头,那种无力感激得他快发疯了。
她那漠然嘲讽的面容,简直就像一把刀一样,他似乎真的看到了林清妙指责他的样子,心里顿时翻江倒海难以释怀。
心底的防线一瞬间坍塌,他再也控制不住一把抱住了她,紧紧抱住。
“对不起妙妙,是我做错了,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忘记了我也没有关系,我们重新认识,重新开始。”
他的语气全然变了音调,哪里还有半点蒋千俞骄傲的模样。
于贞站在门口听到这些话,放在身体两侧的双手紧紧握成了拳头,天子骄子蒋千俞竟然如此卑微低声下气恳求原谅。能让他全然放弃尊严摇尾乞怜的人,大概也只有林清妙吧,而她呢,就算蒋千俞最宠她的时候,也带着一种居高临下,在他口中,她不过是因为跟林清妙长得像让他忍不住靠近的人而已。
林清妙真的觉得烦死了,她推拒着他,可他抱得太紧,她根本就推不动。
许砚柏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两人抱在一起的这一幕,蒋千俞这只狗确实在设障碍拖住他,不过他也自有自己的法子。
眼前的视觉冲击给许砚柏的打击是巨大的,明明气到要暴走,脚下却仿若生了根一般定住不动,脑海里非常不合时宜的闪过某个画面。
那是高中时期,林清妙偶尔会来八中找蒋千俞,两人会去球场附近的一个亭子里约会,他总会躲在墙边偷偷看。看他们依偎在一起,看他们说笑,他像一只见不得人的臭虫一样趴在墙边,内心被嫉妒烧得快要得失心疯了,却变态的依然留在那里,好似自虐一样,就看着他俩浪漫唯美,至死不渝。
可纵使嫉妒得要死,然而心里还是很狗逼的觉得,他俩可真配啊,一个天之骄女,一个天之骄子,好似从出生就注定了要在一起。
而他呢,像一只臭虫一样只能躲着偷看的他,算什么呢?
回忆的冲击和画面直白的冲击交替折磨着他,曾经只配如臭虫一样偷偷看他们相爱的许砚柏,只能如旁观者一样欣赏他们爱情的许砚柏。
时过境迁,多年过去了,此时的他依然可怜又可悲。
可臭虫又怎么样呢,臭虫依然一步步走到了现在,终于让她回头看了他一眼,他们已经在一起了不是吗,虽然是他趁虚而入,虽然或许只是那个天之骄女短暂的怜惜,可他们终究是在一起了。他们都开始谈恋爱了,他凭什么还要做那只只能看着他们相爱的臭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