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说尝尽人情世故,但说话做事就没那么火爆冲动,甚至有些温吞,不爱出风头。这样的性格有好有坏,好在他能着眼自己的演技,坏在不会争取显得不上进。
但他最终学会的一件事就是别太委屈自己,要对自己好一点。如果不是学会了爱自己,遇到太多辛苦时,真的会撑不下去。用自己喜欢的方式来应对生活,他重新变成了站在小镇学校领操台上,拿着音效劣质的话筒唱歌时会脸红的少年。
听他慢慢叙述着以前的事,邵歆顺口提了一句:“那我和你一点儿不一样。我每次回去都能引爆家庭战争,特别是我爸那边。”
他显然是想到什么,嘴角的笑古怪又犀利。只这一句他就不多说了,转头去看路边的建筑。两人之间的气氛变得有些凝滞。景舒知道自己无意间碰到了邵歆的心事。关于原因他没有追问,折下路边野植的长叶子随手编了一只蚂蚱递给邵歆,“喏,送给你。”
“你还有这一手?”邵歆眼前一亮。
“教你?”
“好啊好啊!”
两个人蹲在小路边,揪着无辜植物的头发编了半个小时的小玩意儿,在把这一片祸祸干净之前二人良心发现,带着五六只奇形怪状的昆虫回家了。
晚饭后,两个人被景妈妈赶去洗澡。景舒先整理好,踩着拖鞋穿着t恤坐在楼顶看星星。景妈妈端着一盘子西瓜上来,看到景舒就唠叨:“不知道把头发吹干啊?冻出鼻涕很舒服?”
景舒无奈,“妈,你知道现在几度么?”
小镇落在南方,常年恒温,冬天也能穿着t恤拖鞋四处浪。如此宜人的气候太适合生活了。当初景舒坚持要北上打拼,景爸景妈就很忧愁,怕儿子受苦,怕他水土不服。天气预报里说南都气温怎么怎么低,怎么怎么高,他们都担心儿子会冻成冰雕或者融化成浆糊。
“家里好日子不过,非要跑出去,”景妈老调重弹地抱怨了几句,把西瓜放到儿子面前,“等会儿小邵出来一起吃哇,你爸带回来的。他这个人么其他本事,买点水果倒是会挑。”
她摆弄了一下水果盘,犹豫着不知怎么开口。景舒看透她的心思,便说:“你想问邵歆的事?”
“是哟,”景妈担忧地承认了,“你不是和那个冯什么在一处么?怎么又是小邵了。是不是出啥子事情,娃子你咋不和我跟你爹说。”
景舒笑了一下,只和爸妈说冯其凯花心不靠谱,于是自己就和他分手了。是邵歆追的他,他觉得人不错就答应了。这次带回来也没有很多意思,只是因为邵歆过年无处可去,他有些不忍心而已。
真真假假一通说,景妈哎哟了几声。她先是心疼自己儿子,很是骂了姓冯的混账几句,又心疼邵歆说:“娃年纪小小,都没得家回。”
“是啊,”景舒搂着妈妈的肩膀,靠着她,“妈,你同我一起对邵歆好一点儿不?”
“你看你说的,他真要是你认准的伴儿,我不对他好对谁好?”景妈妈戳了戳儿子的脑壳儿,“就是你哦,长点心眼儿子,不要给人骗,也别去骗别人。”
景舒心想我被骗过一次,吃了好大一个亏,再怎么样老天爷也应该不会再亏待我了。总会给我一些福报的吧。
“小舒,”邵歆拿着大毛巾擦着头发出现在露台的门边——他的福报来了。
不待景舒开口,景妈妈就跳起来了,“哎哟,你俩小年轻真是一个比一个棍儿,都不吹头发,都是想流鼻涕过年哦!”
她怒冲冲地回去拿了吹风机上来,一丢丢给儿子,“不吹干不准吃瓜瓜。”
景舒摸摸鼻子,哦了一声。景妈妈哼气,对邵歆很是语重心长地说:“一定要吹干,虽然这里暖和但也是冬天,不能感冒知道不?”
邵歆一副乖巧软绵的样子,“好的,阿姨,一定会吹干的。”
景妈妈满意了,警告地瞪了儿子一眼下楼去了。邵歆慢腾腾地擦着头发坐到景舒身边,景舒摸摸他的头发,说:“我刚才叫我妈对你好一点呢。”
“嗯,然后呢?”
景舒叹气:“效果真是立竿见影。”
“噗,”邵歆笑了,扬了扬手里的吹风机,“吹头发么?”
“嗯,好。”
两个人互相帮忙吹着头发,轰鸣火燥的机器声音结束,这个夜晚愈发显得安静。两个人并排躺着看了一会儿星星,景舒似乎是困了,却懒洋洋地不想下去。最后两个人一起躺在了一把躺椅里。邵歆抱着景舒,让他靠进自己怀里。
接下来他将在这里度过快十天和平时完全不一样的生活。陌生让邵歆不安,但来的路上他没有露出一点不对。只是在这安静的时候,他下意识地靠近了自己的唯一。与其说是他护着景舒,不如说是景舒成了他心脏的护盾。
“小舒……”
“……嗯?”
“回家……你很开心么?”在这个完全和我不一样的,甚至没有我的世界里。
“开心啊,”景舒的声音很小,类似呓语,“谁回家不开心呢?”
邵歆没说话了,只听景舒接着说:“你能来我也很开心。我本来以为你不愿意来。”
“怎么会,”邵歆低头亲着景舒的发旋,“你想让我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不是这样的,”景舒的声音又小了,后面的话几乎都听不清,“要你自己愿意,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