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在看她。
像tryggelin笔下的印象画,朦胧的光与流动的风景做衬。生动的画布,把男人向来寡冷的眉眼,也同化三分温柔。
即便隔一层屏幕。
心跳声剧烈回响在胸腔里,把肋骨共鸣。
杜窈攥紧了手机,有些着急忙慌地把这张照片收进去不公开相册里。
嘴角不住地往上翘。
或许担心高兴得太明显,手捂住脸,闷闷地笑出声。
一旁的大爷很好奇地瞅来一眼。
“姑娘,什么事儿这么乐呵?”
杜窈眼睛弯弯,“就是高兴呀。”
“总会有个原因吧,”大爷被她感染,也笑起来,“我今天因为老婆子熬了鸡汤高兴,昨天因为广场舞第一高兴,你今天是因为什么?”
“我……”
杜窈正要答,又愣了一下。
总不是因为发现程京闻疑似看她的一眼,就傻傻地高兴这么久。
太匪夷所思。
她并不喜欢程京闻。
在花都岛一件危难里的帮助,在理渔婚礼上一场乌龙似的保护,在南城一次孤独时的从天而降与出气似的报复。
都是吊桥效应的心动。杜窈查过。
可是——
她重重地咬一下嘴唇。
并不讨厌他蓄意出格的强吻,给予安定的怀抱。甚至,艳俗的梦里各种姿势行为的强取予夺。都泥潭似的沉沦她的意志与理性,把反应与感性写满她的全身。
她其实……
渴望触碰他。
渴望待在他身边。
……也渴望和他在一起。
脑海里顿时一声巨响。
这个念头,彻底击溃了杜窈心里执拗地搭了四年的城墙。
她呆呆地怔在原地。
老人见她迟迟没有说话,已经走开。原本捂住嘴的手,往上,挡住了发烫的脸颊。
几乎是无可回避地要承认——
她还喜欢程京闻。
四年里也还在喜欢他。从头到尾,没有不喜欢的时段。
她一直一直都喜欢程京闻。
只是失望和自尊不允许她这样无底线地去把一腔爱意倾注在一个不回头的人身上。
便筑起一道理性的高墙。
把他隔绝在外四年,用工作与社交填满城池的空缺。营造无坚不摧的假象。
但是杜窈起先就忘记了。
只要是程京闻,只要见到他,一切都会寸寸瓦解。她不攻自破。
-
“拍完了?”
身后不及防一声,很淡。
杜窈立刻被吓了一跳,思绪回笼。转身,程京闻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离她五步远。
云舒霞卷的瑰色也在他身上。
面光,人的气场并不再冷。灰蓝的虹膜映出一种几近琥珀的透质地,挺温柔与无奈地看她。
“拍张照都能这么高兴。”
“是呀,”杜窈走到他身边,说话的调儿都往上扬,“终于不下雨了。”
“上京前两周都没下过雨。”
“可是,”她认认真真地仰起脑袋,“只有今天有这么漂亮的晚霞。”
拨云见日,少女的心思也总算可以堪明。
程京闻终于抬起头看了一眼。
在上京四年如一日,风雨变换总是平常。可是今天的确有一些不同。
“嗯,”他垂眸,“是挺好看。”
杜窈更高兴了一点。
雀跃地扯扯他的袖子,“走吧。来的时候看见路边一家萝卜煲,闻起来可香了。”
“你不是刚吃完饭?”
“一堆人闹哄哄,吃不下去——哎,你和我走就好了。”
程京闻便由她扯着往前走,穿梭在车海人/流的街头小巷。
好久,叫他发怔。
这样平凡的场景,即便偶尔梦见,他都舍不得狠心醒来。
小姑娘冰凉的手指偶尔蹭到他的手背。很轻,像一片棉花。
程京闻下意识伸手去捉。
握到了软软的掌心肉。温热的体温与触感提醒他,并不是梦。
杜窈在他身边。
确认过。程京闻不着痕迹地收回手,平静地把一腔冲动硬生生捺下。
他们还有很多时间。
多到足够让公主重新捡起以前心爱的布娃娃,再也不分开。
-
吃过饭,杜窈似乎依旧兴致很高。拉他从商场逛到江边,发丝儿一晃一晃,不知道听过了什么好事,这样高兴。
程京闻不便问。
只跟在她身边,由她在碰碰车池和旋转飞椅里疯玩。
回程的路上杜窈也不意外睡着了。
抵达明江国际。
院里的月季花该是刚开,淡淡的绯色。缀在暗绿的叶丛里,花香隐约。
往人鼻尖飘,便被副驾里小姑娘发间的檀木后调压下去。与人一样,也很娇蛮,从来不舍得委屈自己做衬。
程京闻扯了下唇角。
把杜窈身上盖的羽绒服与买的一众物品都先搁在车里,打横抱起她往屋里走。
短短几步路。
杜窈自发地又在他怀里乱闹,找一个舒服的姿势。
程京闻由她去了。
直到推开门——
动作一僵。
倒不是杜窈还在乱动,已经安分下来。只是这个姿势未免有些太蹉磨他的意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