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又想这是拿来笑话杜窈的,程京闻兴许也乐意得见——毕竟高中杜窈一直看不起程京闻,话都厌憎说,平日更是没好脸色。
这些,班里人都有目共睹。
他便底气又足起来:“程哥,你可来了。正说杜窈和孟砚白呢,你看,他们两个是不是挺相配的?”
话音刚落——
卢豫一筷子菜掉在桌上。
江柔喝水咬到舌头。
杜窈茫然地眨了下眼睛。
程京闻倒是面无表情。
神色寡淡地去看一眼杜窈,开口,声音像杯里的水,慢悠悠地晃。
“是么?”他问。
这话仿佛是在对杜窈讲。
意料之中地没有回应,他拉开杜窈左边的椅子,坐了下去。
可这空位原是留给上菜的。
杜窈下意识推他胳膊:“你过去。”
“怎么?”旧时光整理,欢迎加入我们,历史小说上万部免费看。程京闻偏头看她。
“你坐这人家怎么上菜。”
“左边上,一样的。”程京闻睇她,“你还操心起服务员的活了。”
杜窈撇嘴,把头扭开。
即便是瞎子,这会也能听出他们关系还好——至少没什么仇。
男人愣了愣:“程哥……”
“你谁?”他平淡地问。
男人顿时有些尴尬地止住话头。
气氛有些僵,卢豫出来打圆场,“嗐!不就是曾经语文课代表的那个小胖子,收作业忒好糊弄的那个。”
话题转到高中时期。
众人像开启了话匣子。男人干笑两声,也忙不迭加入了别人的讨论里。
杜窈悄悄看了眼程京闻。
不料被抓个现行,“干什么?”
杜窈睫毛翕动,眼角弯一弯,“没什么,觉得你今天比较顺眼。”
程京闻轻哂一声。
酒过三巡,包厢里气氛热切。
和杜窈没什么关系,饭也吃够了,索性出去透口气。
站在一扇敞开的窗前吹风。
半晌,看见玻璃上映出身后一个模糊的黑色轮廓。转过身,便把口袋里的手表递给他:“你落在房间里的。”
程京闻撩起眼皮看一眼。
接过手表,慢条斯理地挽起袖子,无机质的银色表带挂上苍白的腕骨,松垮,有一种颓唐的散漫。
“谢谢。”他说。
这样客气的语气。
杜窈呼吸顿了顿:“没事的话我就走……”
“有事。”程京闻提前掐了她的话。
杜窈看他。
程京闻低头拨着腕上的表,似是漫不经心地提一嘴:“老爷子下周八十大寿,你没忘吧?”
杜窈略怔:“……嗯。”
她的确是忙忘了。
程京闻知道杜窈向来不记别人生日,也不意外。补一句:“下周五。”
杜窈先问:“有谁去?”
“他们两个不会来,”程京闻看破她的意图,淡淡地觑一眼,“我比你更不想见到。”
杜窈轻抿嘴角。
这说的是程京闻的父母——生父继母。
她说:“我无所谓。”
程京闻轻哂:“我恶心。”
杜窈不再说了。
燥热的风自户外扑来。
两只麻雀站在窗沿,杜窈余光碰见,正要离远几步,程京闻已经挥手赶开了。
“……”
谢谢。杜窈本来想这么说,但又觉得未免有些自作多情。
随手一挥,怎么是还记得她怕鸟。
杜窈低了低眼,“走了。”
“周五见。”
程京闻散漫地背靠窗口,从口袋里抽出一支烟。未点,只咬在嘴里。
烟草气发涩,他沉沉注视离去的背影。
-
提到程建南八十大寿,杜窈便请了一天的假去挑选贺礼。
以往是托江柔买些古玩字画送去。
但是想来几年不见,这回去,肯定是要赔罪的。便打算去挑一把茶壶——程建南最爱喝茶,书房里收罗几十把造型各异的茶壶。
在古玩市场里挑。
一把把造型精致的壶,眼花缭乱。
杜窈思绪发散,不免想到出国前曾备下的那一副冻绿色玉瓷壶。走时忘记拿走,还放在大学与程京闻一起租下的公寓卧室里。
应该已经被当做垃圾扔了。她想。
又有些不甘心。
心不在焉地在场里逛了一圈,便直按记忆里的地址去。打车,在胡同街口七拐八绕,找先前定做的铺子。
还好,依旧开张。
望着上头摇摇欲坠的额匾,杜窈撩起一段破旧的黑布帘,空气里立刻弥起一股烟似的灰,不由怀疑是否找错了地方。
“有人吗?”她问。
话音刚落,柜台后面探出一个乱糟糟头发的脑袋,似乎在找东西,“在。”
杜窈稍愣。
依稀记得老板是位中年人,“我找常师傅。”
“噢,”男生抓了抓头发,“我爸最近出去玩了,只有我看店。要做什么?”
近期肯定回不来了。
杜窈心里有些失望,“我想请常师傅做一把茶壶——下周五要,是不是时间不大够?”
男生摇头:“做不了,您看看成品的吧。”
杜窈迟疑一下:“也行。”
“您稍等,”男生又蹲下去,翻东西的声音噼哩乓啷作响,“我给另一位客人找点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