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咚咚的二十二岁生日,注定难忘。
下午的创意会,她晕乎乎的度过。平日的伶牙俐齿,被今天的沉默寡言代替了。她暗中观察着白一尘,只见他谈笑风生、翩翩风度,看不出丝毫的喜怒哀乐。
不得不承认,他思路敏捷,逻辑超强。他并不太多参与策划师们的讨论,但偶尔点拨几句,却有四两拨千斤的太极之力。他可是完全清楚自己需求的甲方,想对他瞒山过海基本不可能。连老奸巨猾的荀之风,都很难讨到半分便宜。看来,被誉为商界传奇的白一尘,并非浪得虚名。
眼看策划会已经开到了七点,策划师徐达,心神不宁的偷看着手表,遂而又朝着设计师林木子挤了挤眼睛。
“白总,都这个点儿了,您饿不饿啊?”林木子大大咧咧道。她是本地姑娘,说话出名的直来直去。
荀之风也抬头看了一眼手表,略带歉意“哎呀,白总,您看咱们讨论得这么热闹,都七点钟了。这样吧,我让小王定日料上来,大家边吃边聊?”
“荀总,今天是董咚咚生日,大家约了要给她庆祝……您看……”徐达低声道,他的脸有点儿涩红。
公司的同事都知道,这个小伙子挺喜欢董咚咚。也因为徐达平日够豪爽和仗义,大家也想暗中帮帮他,最好成全了这对金童玉女。于是,众人开始小声的七嘴八舌,起哄着都说为小美女庆生,也是要紧的事情。
董咚咚愣了一下,尴尬的摆摆手“不用,不用,白总还在这里呢,咱们继续开会吧。今天先开会,明天我再请大家吃饭,行不行?”
其实,她心里也打着小算盘,如果策划会开得晚一些,她也就有理由推辞了白一尘的约会。不知为何,她真心不喜欢和这头大老虎有工作之外的任何接触。特别是,他那一双贼亮的大眼睛,有时就像融化后的铁水,盯住人会让对方顿感炽痛难受。
“白总,您看我们air的策划师敬业吧,董咚咚虽然年轻,但很靠谱的。景总向您推荐咱们,可不完全看在面子啊,air绝对有实力,为kg拍摄好这几支宣传片。这是咱们首次合作,其实我们能做的,还很多……”荀之风一边谄媚,一边不忘自己推荐。
“策划会成果斐然,我很满意。既然……今天是董小姐的生日,而董小姐又是项目负责人。不如我来做东吧,请大家吃个便饭,也算答谢,日后合作自然更顺畅些。”白一尘浅浅微笑,气质优雅。
“不用!白总太客气了。我们还是继续开会,开会吧……”董咚咚暗中咽了咽口水,皮笑肉不笑道。
“我饿了,你们呢?”白一尘坚决的合上了,面前的苹果笔记本,笑望着其他人。
“白总请客,当然好了。不过我们已经定了撸串的饭馆儿,您能吃得惯吗?”林木子直率的咧嘴笑道。
“胡闹,白总这样的大人物,怎么能和你们一群小孩子去吃路边摊?”荀之风瞪了一眼林木子,不悦道“这样吧,还是去楼下新开的粤菜馆。王经理,你赶紧定位子去。”
“没关系,我又不是老头儿,怎么吃不了路边摊?荀总,你吃不惯就别去了。既然大家没异议,走吧……创意会也可以一边撸串儿一边继续聊。ok?”白一尘爽朗道。他率先起身,周边响起一片年轻人的欢呼声。
荀之风有点儿尴尬的哂笑着,也只能认可了。
董咚咚却有种不祥的预感。她暗中打量着,瞬间就和年轻人打成一片,平易近人的白一尘。她心中打鼓,真没想到,这家伙装蒜倒很在行呢。
半个小时后,一千零一夜串吧的大包厢里,年轻人们热热闹闹的烤着串,喝着啤酒,唱着歌,不亦乐乎。人声与歌声交相辉映,鼎沸热烈。
荀之风陪着白一尘,两人不咸不淡的聊着天。
白一尘脱了西装上衣,只剩件白衬衫。他随意的将袖子挽上了两圈半,又解开了领口。一双波光粼粼的桃花眸,闪烁着迷死人不偿命的光辉。有大胆的熟女同事,用纤纤素手托着烤好的蔬菜串,在他身边刻意搭讪。他不拒绝却也并不热络。
董咚咚发现,除了偶尔喝几口,自己面前的嘉士伯啤酒,白一尘几乎没有再动旁的食物。但他微笑迷人,段子幽默,便足以让旁人忽略这些了。
她撇着嘴,鄙视的冷哼着,手里却不忘和米嬅发着短信。
米嬅一早知道今天,董咚咚要和同事们一起撸串儿过生日,所以约好了第二天两个人再补过。此时此刻,她正兴致勃勃的探问董咚咚,现场的热闹盛况,以及追求者的花招。后者犹豫片刻,终归没告诉她,白一尘这个突然杀出来的程咬金。
修栐的短信,也恰到好处的出现了。他祝小朋友生日快乐,他说给她快递了栗子红豆味儿的铜锣烧,寥寥数语却依旧带着熟悉的调侃。她的心跳加快了,冰冷的热情死灰复燃。他记得她生日,或许,在他记忆中,她总会有些与众不同呢?
董咚咚看着手机屏幕,唇角不由自主旋起一抹略带羞涩的笑容。遥遥坐在她对面的白一尘,长眉微挑,眼眸之中闪过一丝玩味。
徐达在众人的起哄中,把双层的蛋糕和一束玫瑰花,推到了董咚咚面前。
“生日快乐,董咚咚。”徐达有些腼腆。这个英俊的大男孩,眼眸又明亮又清澈。
董咚咚正看着短信出神,突然被他吓了一跳。一不小心就撞到了蛋糕边缘,蹭了胸前好大一块奶油。
徐达有些尴尬,手忙脚乱放下鲜花和蛋糕,想要找纸巾帮她擦拭。
她脸红的抢过纸巾,瞪了一眼徐达“老徐,你说你是不是故意要整蛊我?若非我躲得快,你这蛋糕还不得直接拍我脸上啊?没良心,老搭档都要捉弄!”
“没,没有……其实……”徐达嗫喏道,他挠挠头有苦难言,郁闷不已。本来精心准备的告白,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如洪水般冲垮了。
“咱们可是铁哥们,孟不离焦,焦不离孟的,他们整我你也得护着我啊。不然,下回你那稀烂的t,打死我也不帮你做美化了。”董咚咚拍拍徐达肩膀。
徐达咽了咽口水,终归也把最后一丝勇气,咽到了肚子里,低声道“放心吧,咱们两个谁跟谁啊。我罩你,必须的。”
“那我出去整理下衣服啊,你帮我照顾好大家,就别许愿切蛋糕什么的了,口水落在上面多恶心,甲方的大老板还在呢,咱们别喧宾夺主。你把蛋糕给大家分了吧。我去去就回。”董咚咚朝着徐达眨眨眼睛,抓着自己的小手机,趁机躲出了包厢。
徐达愣了几秒钟,又挠挠头,只好闷声答应。
董咚咚匆匆几步,跑到了店外面,店后院就安静多了。
角落里有棵老槐树,此时深秋,黄绿相间的槐树叶,随着凉风一阵阵飘落着,散发着淡淡的叶香气。
她靠在树干上,认真的盯着修栐的短信,斟酌着措辞,想要回复得恰到好处,删了又改,改了又删,忙得认真而心无旁骛。
“小姐,我找不到回去的路了……”一声毛骨悚然的低沉声音,仿佛从地底下涌上来的阴森。
恰时一阵阴风,忿忿落落的树叶,洒落在董咚咚头上和肩膀。接着,一只冰冷的手,轻轻搭在她后脖颈上,颤颤巍巍的。
“鬼,有鬼!”她脑袋嗡的一声胀大了,惊声尖叫着本能的扔掉手中的手机。
她心跳加剧,口中发苦,紧紧捂住了双眼,在树根下蹲坐着,整个人瑟瑟发抖着。
槐树乃木中之鬼,因其阴气重而易招鬼附身。她眼前,已经开始闪现出各种离奇的鬼电影。她牙齿上下轻磕着,哆哆嗦嗦道“鬼……鬼大爷,我……我……不认识你家……求求您放……放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