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夜晚熄灯时。
秦晚发觉人不见了,探手去找他:“萧成?”
她又听见窗外有鸽子的咕咕声。
很快,萧成不知道从哪里出现了,应了一声,坐到床上,习惯性地顺着她的手将她搂进怀里。
看着她趴在自己怀中的模样,他忽然反应过来,僵硬道:“这可是你主动的,别说我强迫你。”
秦晚轻轻点头:“嗯。”
她垂着眸不知道在想什么,慢慢伸手揽住他挺直的腰:“其实我虽然白天那样说,但我发觉我还是很喜欢你抱着我的。”
萧成抱紧她:“这是你说的。”
秦晚有些羞赧,但还是温柔地笑了:“嗯。”
30
萧成看到她的温柔浅笑,忽然想起很久以前的一幕。
他问:“你怎么那么解释你的名字?”
来得太晚的晚。
这是他一直以来的疑惑。
秦晚垂着眸,给他讲起了自己的身世。
这个名字是姥姥给她取的。
姥姥不是她的亲姥姥,而是她母亲的乳娘。
她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姥姥从来不提,她也就不敢问,只知道父亲在她出生前就去世了,是姥姥独自带着怀着她的母亲,一路来到槐花村。
母亲花了三天三夜才将她生出来,她出来得太晚,耗尽了母亲的精血,难产而死。
那时的姥姥也年事已高,无力照顾她太久了。
最后姥姥抱着她站在她母亲的坟前,哀叹一声,才给她取了这个名字。
31
时间已经过去多年,她早就不甚介怀了。
她敛着眼,轻声说:“那天……你一声不吭地走了一个下午,我都有些难过。”
今夜的她似乎格外的多话,不住对他诉着衷肠。
萧成摸着她柔软的长发,不由回想起那天他跑去镇上喝了一天的闷酒,心道我比你更不好受。
她靠在他的肩头,轻轻拉住他的衣襟,痴痴道:“如果你走了更久,我肯定会很想你。”
萧成摸着她的手一顿:“你都知道了?”
秦晚叹了口气,她就连叹气的模样也是温柔的,美人如花隔云端:
“槐花村的鸽子虽然少见,但我也知道一向是信鸽。”
32
沉默半晌。
还是萧成先开口:“我很快就回来。”
秦晚有些委屈:“不能不走吗?”
“有些事需要处理,最快…一个月就能结束,我会尽快。”萧成亲着她的额角。
听到他的话,秦晚并没有高兴起来,皱着眉:“一个月那么长……”
她明明一刻也不愿意离开他,他却能开口就是一个月。
她一脸的伤心:“你是不是其实不喜欢我。”
她如今满腔的绵绵爱意,什么善解人意、通情达理统统都不要了。
萧成无奈,怎么也想不到她会有这么黏人的一面,只得搂着她安慰:“我保证一定尽快,到时就再也不离开你了,好不好?听话。”
秦晚固执地摇头。
33
秦晚衣衫凌乱,松松垮在腰上,该露的露,不该露的也露了。
莹白的身子上满是或新或旧的斑斑红痕。
萧成握着她的细腰,将她整个往上提了提,便也听得她溢出一声娇吟。
她挽着他的脖子,像朵攀附在他身上的柔弱菟丝花,哀哀道:“我会想你。”
萧成一手紧紧搂住她,另一手撑在床上,挺胯重重捅进她的花穴深处,低声道:“别说了。”
便听到她吟哦中带出淡淡的哭音。
他侧头吸咬她细嫩的脖颈,在上面糟蹋出新的红印。
他说:“我走了,不准让别的男人碰你。”
她一边喘息一边掉眼泪:“好。”
他眸色晦暗:“看看也不行。”
“好。”
他慢慢亲她。
“我很快就回来。”
彻夜缠绵。
34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身边已经空了。
秦晚在家中找了一圈,连院子也找了,什么也没有。
最后只能扶着门框慢慢坐下。
她垂眸。
他连道别也不肯对她说一声么?
35
日子还是照常要过。
秦晚仍旧每日治病看诊,晒药理方,偶尔去后山采药时,到姥姥与母亲的墓前看看。
这小小一方天地,是姥姥生前教了她十五年才令她熟悉的,让她即使眼睛不便也能如常人般生活。
对了,如今墓旁还多了小五,她养了八年的兔子。
还是萧成陪她去埋的。
秦晚心里空落落的。
36
又没过多久,她就发现自己怀孕了。
不足两月的身孕。
那时距离萧成离开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月。
算算一个月之期,也将近了。
她切切地数着日子。
37
可真到了一个月那天,秦晚从天亮等到天黑,再从天黑等到天亮,也没有等来她的思念之人。
秦晚摸着他送的玉佩。
你果然在骗我。
38
忽然听到院子外的老槐树上有细微动静。
秦晚惊喜地站起:“萧成?”
无人回应。
那是一股陌生的气息。
秦晚警惕起来,思索片刻,转身从里屋的柜中摸出尘封已经的匕首,抽出刀鞘,慢慢走到门口。
她大声道:“谁?”
回应她的是一阵风吹树叶的沙响。
她没有动。
半晌,听到有人从树上下来,是个男子的声音。
他沉声开口,声音毫无感情。
“小人夜江,奉命在此守护,若有冒犯,还望恕罪。”
38
秦晚握着匕首的手慢慢垂下。
她平静道:“你来了多久了?”
夜江拱手低头:“小人来了已有半月。”
秦晚:“是不是萧成派你来的。”
夜江顿了顿,才道:“是。”
听到他的回禀,她脸上忽然露出一个失望的表情。
她关上门,转身,慢慢回屋了。
39
又等了一个月,萧成仍然没有回来。
秦晚摸着自己的肚皮时,发现已经有微微的隆起。
屋外已经很久没有了动静,但秦晚知道,那个人也并没有走。
所以她偶尔会对着院子说话。
“他为什么不回来?”
“他去哪儿了?”
“他还会回来吗?”
“你走吧,我本就不需要谁的保护。”
可除了风鸣鸟叫,就再无任何回音。
40
一天夜里秦晚着了凉。
她怀有身孕,心情郁结,自然身体有些虚弱,高烧不退在床中辗转难眠。
意识昏沉间,听到有人在屋中走动。
接着额间传来冰凉湿润的触感。
是有人在给她敷帕子。
她迷糊间,拉住那人的手,神色忧伤:“萧成…”
她把滚烫的脸贴着他冰凉的手掌,如泣如诉:“我好想你……”
夜江猛地一顿,默默看了一眼她在病中也依旧楚楚动人的脸,缓缓将手抽出。
等她烧退,他便起身,从屋外关上门,走了。
41
第二日醒来秦晚已然恢复大半。
恍惚记起昨夜的零星片段。
想起自己明明也拴好了门窗,不知他是怎么进来的。
但他毕竟帮了自己,似乎也没对她做出任何逾矩之事,想他平时总是一声不吭,像堵闷墙,倒也是个正人君子,秦晚便对他生出几分好感。
她煮了些汤,拿去放到屋外的石桌上,对着院子多谢他的照顾。
42
秦晚一脸寞然地坐在房中。
她抚着书卷,想起当初萧成常常为她念书。
他的嗓音低低,悦耳动听。
她原本真是为书而来,可渐渐意思就变了,常常拿去打扰他,他也从来不见厌烦,对她有求必应。
如今三个月过去,她对他的思念毫无褪色,与日俱增。
可他依然没有任何要回来的动静。
他会不会是出事了?
她捏紧书卷。
她不要再痴痴地等了。
43
秦晚收拾好行李,决定去找他。
刚一出院门,就被夜江拦住。
秦晚满怀期望:“你一定知道他在哪儿对不对?”
他不是坏人,也许能答应带她去见他。
夜江却倏然出手,在她颈上竖击一掌,将她打晕。
“得罪。”
轻轻一声,便抱起她,将她重新送回了屋。
44
第二天清晨,夜江忽然听到房中传来一阵瓷器打碎的脆响,动静不小。
他急忙闯进屋中。
打开门,就蒙头迎来一阵奇怪的香气,他刚要捂住口鼻,已经来不及了。
是被他撞开门,从门框缝隙中碾碎散开的,直接落了他一头一脸。
不多时便有一阵强烈的乏意来袭,他勉力支撑了一会儿,也只能扶着桌子重重倒下。
意识彻底模糊之前,他看见她从里屋中开门出来。
她温温柔柔的嗓音如雨点落在地面。
“抱歉,但也算还你昨天的,咱们扯平了。”
“你放心,这个是我调制的迷香散,没有剧毒。但即使你明天醒来,接下来三天也会四肢麻痹、头晕呕吐,所以就不要想追上我了。”
“我说过了,我不需要别人保护。”
“但也谢谢你这段时间的照顾。”
“你多保重。”
45
秦晚总算逃了出来。
她不知道萧成究竟是谁,如今身在何处,而她身上除了一把匕首,一枚玉佩,还有一腔孤勇,什么都没有。
她在姥姥和母亲的坟前拜别之后,思来想去,她决定先去京城宁安。
那里是天子脚下,肯定消息最为灵通,离槐花村也不算远。
她托了村里的赵婶帮忙,原本是想让她先送自己到瓷器镇,赵婶因为赵青在镇上谋了差事,常常也会过去,带上她只是顺路。
没想到赵婶知道她的目的后,竟是反对。
赵婶原本还有个小女儿,却早年夭亡,秦晚又惹人怜爱,便一直把她当作自己的亲生女儿,想她如今可能被坏人骗了身子又骗了心,心痛不已,只恨自己整日忙着自家,没有多多过去关照她。
赵婶知她执拗,怕她到了京城无人照应,更怕她发现自己遇人不淑,伤心难过,又改口道:“你若是一定要去,那就让婶婶陪你吧。”
“但要答应我,实在找不到,咱们便回来。”
秦晚握着她粗糙而有力的双手,轻轻道:“谢谢婶婶。”
46
建梁帝都,宁安城。
一个黄衫的妙龄女子正在西市瞎转悠。
看见路边有卖些小玩意儿的,正新奇地打算瞧瞧,便听到旁边有人在谈论西市近日忽然出现个什么美人医师,在人来往处竖个医摊,虽然目不能视,却长得极美,又兼医术高明,收费实惠,简直如神仙下凡。
黄衫女子顿时来了兴趣。
找到那美人医师时,正巧看到一帮人也跟着过来。
她问了问,原来是当朝顾相家的大少爷一直卧病在床,请了无数大夫医治也不见好,如今病急乱投医,听到西市的传言,便派了管事前来邀诊。
为首的老者朝她拱手行了一个礼:“听闻秦大夫妙手回春,可否移驾随老奴往顾府为我家大公子诊治?到时必有重谢。”
她瞧见那美人医师莞尔一笑,她登时看得呆了呆,她真美。
美人医师道:“小女医术浅薄,恐怕无法担此重任,何况小女眼睛不好,行动实在不便,老先生还是请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