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的路费,但是最后也没赚到什么钱,因为又被情人骗完了——这次他的情人是在码头认识的,空闲的时候他喜欢免费给人画速写,而他的情人有一双极其缱绻的眼睛,美得几乎无法下笔。
“我们在一起的日子真的很美好。”少年露出一副伤感又追忆的表情,“而且我觉得他还是爱我的,虽然拿走了我所有的钱,但还是给我留了一张来慕德兰的船票。”
这听起来确实很浪漫,也很活该,但活该也是一种自得其乐。艾西礼见过这样的人,慕德兰类似的艺术家不在少数。
他们的结局大致有两种——忘掉少年时代而后长命百岁,或者在二十五岁前死于自杀。
艾西礼问了一个问题:“你为什么想要来慕德兰?”
“我想出名,整个西大陆的艺术家想要出名,都应该来慕德兰。”少年贯彻了他的诚恳,想了想,又道:“其实还有个理由,我想见见上将。”
艾西礼:“你想见上将?”
少年点点头,“我父亲其实很崇拜上将,我从小就听他讲上将的故事。他说上将是战争英雄,也是男人的榜样。”
艾西礼:“榜样?”
“是啊。”少年理所当然道,“优雅、决断又威严,谁都很想成为上将那样的男人吧。”
艾西礼想了想,注意到对方的酒杯空了下来,他拿起酒瓶,续满,而后对少年道:“跟我来。”
他带着少年走进沙龙客厅,众宾喧哗,少年被他这大胆的举动吓了一跳,艾西礼却很平静,领着他穿过人群。
他们走到窗边的一张酒桌旁,几个人正聚在那里谈话,艾西礼停下脚步,朝其中一人问候道:“希特大师。”
“弗拉基米尔?”对方露出有些惊讶的表情,张开双臂拥抱他,“好久不见,你长得这么高了!”
艾西礼将身后的少年拉过来,说:“请允许我为您介绍一个人,这是埃米尔。”
少年看起来还来不及接受眼前的事实,已经杵在原地僵成了棒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的画很不错。”艾西礼替他把话说了,又从对方胸前的口袋中掏出宅邸的剖面图,递给其中一人。
对方看了看,笑了:“哦,我快都忘了自己的房子有这么大了。”
说完看向少年,“这应该是新月画室的画纸,你在那里上课?”
少年看起来好不容易才把自己的舌头捋直,“是、是的,这位夫人。”他脑子转得还算快,意识到能把宅邸称作“自己的房子”的人只可能有一种身份,于是他立刻换了称呼,“上将夫人。”
那是一位极其高挑的妇人,少年要仰着头才能和她对视,对方两鬓微白,穿着一身便装,谈吐从容而富有风度。
艾西礼朝对方微微躬身,“上将。”
少年:“?”
“我很荣幸能够和伟大的帝国母亲拥有同一种性别。”妇人显然不是第一次面对这种情况,朝少年露出理解的微笑,语气温和庄重:“我是雷格特·蒙哥马利。”
这个名字一出,少年差点没端稳手中的酒杯。
只听妇人继续道:
“你可以叫我上将。”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我也曾住在阿卡迪娅
这种事不是第一次发生。在社会派和军部为上将进行宣传时,并不会刻意提及上将的性别,再加上少年从邻省来,有的地方消息闭塞,造成误会很常见,一些地方报纸也时常将性别搞错。
艾西礼带着埃米尔聊了几个话题,待少年融入人群,他便和众人告辞,自行离开沙龙。
他回到温室,需要整理的资料只剩下最后的收尾,艾西礼将桌子上的文件一一收进档案盒,再放入打包箱。最后他站在书架前,架子上放着一整排标本,他取下一瓶,里面浸泡着一只海马。
他摩挲着瓶口,又把瓶子放在灯下端详。
突然,一道嗓音悠悠传来:“我觉得海马不好吃。”
艾西礼吓了一跳,下意识把瓶子放在桌子上,接着他意识到这嗓音的主人:“老师?!”
“嗯哼。”夏德里安坐在温室的窗户上,撑着下巴朝他笑,“晚上好。”
“您怎么来了?”艾西礼快步走过去,“您刚刚在沙龙上?”
“我不在沙龙上,我在厨房里,来的时候管家说今天有新鲜的龙虾。”夏德里安道,“刚好碰见那个邻省的小孩,偷烤鸡的手法挺地道。”
艾西礼有些意外,“您和他聊过了?”
“没有,远远望了一眼。”夏德里安道,“挺有意思的年轻人。”
艾西礼想了想,说:“是挺有趣。”
夏德里安:“怎么讲?”
“他没有邀请函,在庄园门口上了我的车。”艾西礼道,“他说他是个画家,来自费尔斯堡,我看了他的画,画得很不错。”
“我过来的时候看见希特正跟那个年轻人高谈阔论。”夏德里安道,“能入得了希特老头的眼,想必技艺不错。”
艾西礼又说:“他用的是新月画室的画纸。”
夏德里安眨了眨眼,随即笑了。
他懒洋洋道:“那他真正的天赋可能是个演员。”
“是的。”艾西礼点头,“所以我把他引荐给了上将。”
这是一场心照不宣的哑谜——艾西礼曾经和夏德里安说过,他在艺术文理学院上学期间,最常去的画室就是新月画室,画室老板是他的朋友。
这也就意味着,埃米尔很可能在画室听说过艾西礼。
所以他真正的天赋可能是个演员——装作不认识艾西礼的样子,蹭上他的车,以一副邻省人特有的天真热情拉近距离,讲故事,交朋友,而后顺水推舟。
“他跟我讲了一个他在码头打工的故事。”艾西礼道:“私奔、流浪、还有念念不忘的爱情,要素很健全。”
“现在是三个人了。”夏德里安评价:“台前的演员、背后的枪手画家、还有负责写剧本故事的编剧——这班底完全可以去参加下一竞选了。”
“不一定是三个人。”艾西礼说:“他手上有茧子,那幅画或许确实是他画的。”
“这么有天赋?”夏德里安挑眉,“那希特老头的位置就危险了。”
“您说得对。”艾西礼点头,“事情之后或许会变得很有趣。”
艺术家之间的相敬相轻在慕德兰很常见,为此引发的决斗也不在少数,“你觉得他能活过二十五岁吗?”夏德里安随口问道。
“我觉得。”艾西礼想了想,说:“他或许会长命百岁。”
“行。”夏德里安打趣道:“之后要是有赌局,我可就这么下注了。”
慕德兰盛行各种各样的赌局,比如两人方才的对话,如果埃米尔真的能够在社交界大放异彩,那么很可能会有赌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