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方霓听着这一切,低头轻轻地抚摸着存钱罐,再看着他。
她说:“为什么没把这事告诉我?”
梁恒波苦笑着,沉默了会。
偷东西这事,实在是没什么可骄傲的吧,甚至有违他所受的教育。梁恒波轻说:“我还在你的存钱罐里发现了几百块钱。当时和二猴子他们喝酒,全都花光了。对不起啊,宝宝。”
宋方霓说:“我要去操欧阳全家。”
梁恒波一愣。他说:“嗯?”
梁恒波从来没有听过宋方霓说过脏话。
脏话,其实是知识和语言匮乏的低智表现,梁恒波自己在工作里也很少说,一时之间,只觉得很诧异也有点好笑。
但宋方霓垂着眼睛,她抚摸着史努比的头,极低地说:“如果我当时在场,知道会怎么样吗?”
她会用存钱罐,或者身边捡起来的石头,或者,直接用拳头,开始砸欧阳文的头,一直砸,一直砸,砸到存钱罐或欧阳文的头颅有一个率先变成齑粉。就算被抓起来坐牢和判死刑,也绝不在乎绝不后悔。
宋方霓的脸僵硬,心中升起了一股前所未有的戾气,仿佛是滚烫的火星,溅在她的眼睛,脸和手心,整个人爆炸了。
“要是我知道欧阳文敢跟你这么说话,绝对不会……,”她形容不下去,那股感觉让她的声音都变得像尖叫,宋方霓骂了一句,“废物点心!”
虽然场合实在不合适,梁恒波还是忍俊不禁,他捂住嘴,觉得她太可爱了。
“啧,骂得词还令人挺有食欲。”他调侃。
宋方霓整张脸却是真的又青又白,仿佛被仰面打了一个耳光。
“我会去警告欧阳文,如果他敢再跟你说一句话——”她静静地说,
梁恒波不禁皱眉,他冷冷地截断她:“宋方霓,你现在是我的妻子,我宁愿你后半辈子都别见到他。”
宋方霓突然之间用力地猛拍了一下桌面:“我不在乎!他再敢靠近你一步,我就亲自杀了他。”
她的掌心整个都被震得通红且涨痛
为欧阳文,为了梁恒波承受这种最卑劣的羞辱,也为了自己。
有一段时间,她竟以为,欧阳文在某一种大众价值观里是对的,他好像只是嘴巴坏,其他方面都可以。她以为欧阳文的凉薄是一种坚定,他的麻木是一种自信,她为这一个世界存在这种人和自己允许他靠近自己感到恶心。
梁恒波也终于发现,宋方霓现在真的生气了,他迅速地走过来将她拥在怀里。
宋方霓强烈地挣扎着,完全不肯让他抱,她太羞愧了,觉得自己不配被这么温柔地对待。
梁恒波在小的时候,经常照顾他无端大哭和发怒舅舅,有时候难免涉及暴力。但是,对待宋方霓,可以换另一种方法。
他捧起她的脸,撬开她的嘴。
宋方霓直觉地后退,他扣着她的腰不让她动,直到她憋不出气,松开牙关,舌尖触到他的,他们的呼吸慢慢同频。
唇舌交缠的感觉真美妙,没有焦虑,没有猜疑,没有伤痕,没有担心。也喜欢被他紧紧地正面或背面抱着,接受他的温柔,他的气息那么近,那么近,近到了——
梁恒波突然离开她的唇,她睁眼看他。
“你不是问我有没有想你么?”他说。
她心想,自己问过吗?
他拎着她的手,哑声说:“我会让你感受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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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小别胜新婚,两人夜晚也没出去吃,靠在床头吃的外卖。宋方霓选的口味,送来两张九英寸的薄底披萨。
吃的时候,梁恒波每取走一片,宋方霓就从旁边的披萨盒里,新拿一块补上,这样子做,摆在他们眼前的披萨,总是会形成一个完整的、毫无缺角的圆。
梁恒波大概知道她在干什么,只是笑笑。
宋方霓却看着他欲言又止。
他就喟叹:“你在床上的时候废话真的很多。是又有什么问题想问我吧?”
她轻轻地贴着他手臂,觉得自己问的问题,可能会惹他不快。
梁恒波抿了抿唇。
女人么,问的问题,无非那几样:分开这么多年,有没有交过其他女朋友。他这些年怎么过来的。再或者,更现实点,他收入多少。
也没什么好避讳的现实问题。
第一个问题是没有,确实没有女朋友,他看不上。第二个问题就是这么过来的。第三个问题是,他赚得在同龄人的水平里算是top5的行列。
当然,宋方霓自己也很优秀。他们都是异常有拼搏心的孩子。他嘴上说不关心,内心还是明白的。
得到梁恒波眼神鼓励后,宋方霓终于问:“抑郁,是什么感觉?”
——这个词,其实离着宋方霓很远。
她曾经笑着自嘲,她们底层人民不配得抑郁症,而直到最近这一段时间,她在上海,买了很多的心理学科普书,可是,还是想问问他的感受。
梁恒波简单说:“就像关节炎。平常没有大碍,但发作的时候会行动不便。”
宋方霓的呼吸停顿一下:“很痛苦,对不对?”
出乎意料,梁恒波摇摇头:“与其说痛苦,不如形容为没有什么快乐。完全没法感受任何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