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所有人看来姜小楼方才的话语其实只有一个意思,那就是她在托孤,在预备后事。
可是姜小楼已经做了这样的准备了,她又如何会忍心,又如何说出拒绝的话语呢。
反而是姜小楼反过来在宽慰她,“不必这么担心。”
“我不会死得很早,但是总会有死掉的那一天。”她悠悠地道,“人生自古谁无死。”
如悔难得对姜小楼的话语有了一些激动的情绪,“那不一样的!”
“每个人都会死。”姜小楼道,“所以我也只是提前做一个准备罢了,也未必能够用的到。不论如何……”
她稍稍犹豫了一下,还是把这番话说了出来。
“我一直会希望你们好好的。所以我不会让你们上战场,那也不是你该去的地方。”
在姜小楼的视线之中,如悔既有一些感动,也有几分颓然。
她明白姜小楼说出来这句话本身就已经很大胆了——至少作为仙魔盟主,这样的私心不是她应该说出来的。
但是正因为姜小楼已经这样说了,她才没有任何拒绝的余地。
“你要想当宗主,那还早着呢。”姜小楼轻声道,“不要心急。”
但是她接下来却慢慢地把所有该知道的事情全部都告诉了如悔。
“若我不在,天外楼就是御灵宗的,有什么事,直接找天外楼的器灵就好。外面的那些事情,你大可以不必在意。我做得已经够多,所以不会再有任何人可以再强求你们。”
这番话听起来越来越像是在托付后事了。
“传承其实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但是总要有人好好活着,不是吗?”
姜小楼认真地道。
如悔认真地点了点头。
“好了,回去吧。”
姜小楼拍了拍她的肩膀,即使如悔想要再说一些什么,却发现自己已经找不到姜小楼的踪影。
而姜小楼事实上正认真地和器灵交谈着。
“你就挑中了这样一个人?”
“有什么不好吗?”姜小楼道,“她本来就是最适合御灵宗的人。”
即使是天外楼也说不出来反驳的话语。
如悔的确是最适合御灵宗的,最适合那个三万年前的御灵宗。
可即使是器灵,其实也有许多许多年不曾再去翻找那些回忆了。
“我原本觉得你会选金缕衣。”
“为什么?”
姜小楼微微皱眉,不过在片刻之后自己就回转了过来。
从表面上看,金缕衣原本也就是她手下最合适的那个,也是最可靠的那个,如果姜小楼想托付后事,那么金缕衣当然会是最好的选择。
“可是我又不是要准备什么后事。”姜小楼道,“小金不合适。”
器灵默然片刻之后,也没有多言什么。
“其实你说的没有错。”
“什么?”
“传承之类的,断了就断了。如果你死了,我可不一定就要跟着下一任宗主走。”
姜小楼顿了一下。
天外楼的意思有些隐晦,但是长久相处以来姜小楼却是能够明白的。
器灵未必会信服于那一枚宗主令,也未必会随了她的意思去护着如悔她们。
“那就算了。”她平静地道,“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你不挽留一下?”
“……”
姜小楼停滞了一瞬才又道,“我原本也只是想给他们留一条后路,但若是与我而言,他们并不如你。你愿意选择自由,那也很好。”
这又是一个比较的问题了。
她愿意给如悔等人不同于九州众人的一条生路,但若是天外楼有自己的意愿的话,姜小楼更加愿意顺从于天外楼自己的想法。
器灵又是沉默了许久,然后闷闷地道,“在混沌海外面,不是什么很好的日子。”
姜小楼停住了自己的脚步。
她像是在这一瞬间里面才有所觉,又有一些难过。
“我和我师父是不是越来越相似了?”
她好像又做了和夏无道没有什么区别的事情。强行把御灵宗和天外楼托付出去——甚至还没有一个真正名正言顺的弟子,而是择了在自己看来最适合御灵宗的如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