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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所谓,山中岁月容易过,世间繁华已千年。高寒的神殿里太过寂寞,而腌臜的魔界又太过喧闹。
上次说到长凌为了找寻被大衍魔主玄寂掳走的弟弟,只身跳下南天门来到魔界。
然而魔界七情六欲深重,长凌的仙体一落入凡尘就生起了病。
他终日咳嗽,躯体一天比一天虚弱。
他行过的路段,引来了诸妖魔的蠢蠢欲动。
“诶,你们闻见了么,这里有一股子忒甜美的味道呢!不晓得是什么?!”满脸绿花的蛤蟆精说。
“反正不属于咋们这里就对了。”眼睛长在头顶上的蜘蛛精说。
“兄弟们,他好像很虚弱,这是我们增长功力的好时机。”还有一只臃肿肥胖的蝾螈精擦了擦口水说道。
三个长相奇丑的妖怪一路上都跟着虚弱的长凌,一直来到魔域的深处。
愈是逼近玄寂的宫殿,长凌的身体就愈发虚弱,他仅有的一点仙气仅供自保。
然而对手的存在感愈发强烈。
玄寂的可怕,是身处魔宫外就能够充分感受到的。
他的气息无孔不入,充塞着巨大的压迫感,足以碾碎普通人的五脏六腑。
可怕的怪声渗透在四周的森林里,黑黢黢的森林包围着魔宫,充满毒瘴的地狱,阻隔着任何入侵者的造访。
“不好,他好像是要去魔宫!”蛤蟆精道。
“现在我们怎么办?”蝾螈精道。
“哼,来都来了,上!”蜘蛛精道。
“他是不是有毛病,竟然单枪匹马闯魔宫!”蛤蟆精道。
“他一定是脑子糊涂了,魔宫是怎样可怕的地方,光是守卫就有三千……都是古老又可怕的死灵骑士……”蝾螈精吓得抱了抱胳膊。
“嘘,安静,看他如何。”反正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嘿嘿,我们就等着他的美味肉体好了!”蜘蛛精道。
长凌想着,如今只有放手一搏——自己亲自负荆请罪,请玄寂放人。
偌大的魔宫内,玄寂卧在石床之上打盹儿。他的睫毛一闪一闪地扑腾着,宛若黑蝶振翅。
“去,叫那个小猫崽子过来。”
他的声音犹如从幽冥中浮现出来。
“是,魔主。”
“对了,还有他的小情郎。”
“……是。”
不多时,眼前便压压地跪了两个人。一个身上还挂着水珠,宛若刚从池里捞起来。一个则如被炭火烤过,浑身皮开肉绽。
不用说,挂着水珠的那个就是紫峪,他被关进了水牢。
而业惑则被用过天雷刑罚,此刻身上无一处完好。
“让你去黄昏神殿,你却跟神仙动了感情,告诉本宫……你就是这样为我效劳的么。”玄寂高高在上地开口。
“我……”业惑启动唇齿,顿觉嘴角一片焦热撕裂之痛,痛地说不出来话。
“还有你,竟然不知天高地厚地跟着业惑一起来到了魔宫。你不过是区区小仙,身上连纯精之元都没有修炼出来,来到这浊气熏天的焦热地狱,就不怕魂飞魄散么?”玄寂继续道。
紫峪缓缓抬头,眼帘里见到的是一片猩红岩浆环绕在脚底四周,而魔主玄寂坐在高高的石台上,显得遥不可及。
灼热的岩浆熏得他几乎睁不开眼睛,可是他看见身边的业惑,就顿时清醒了起来。
“业惑!业惑!你怎么样了?你还好吗?”紫峪奋不顾身地大叫起来。
业惑已经被打的皮开肉绽,奄奄一息。
已无力回答。
“魔头,你究竟要拿他怎样?他好歹也是你的手下,为何要如此残忍地对待他?”紫峪指着玄寂的鼻子大骂。
玄寂把眼睛一眯,眼眸里尽是愠怒:“要不是你勾引他,他怎么会动情,都是你害的。”
紫峪拧眉道:“我?我一心想救他,又怎么会害他。”
说着,紫峪陷入了回忆:“他是那么的单纯……一只迷路的猫而已……他是那么的脆弱……树枝都能划伤他……”
玄寂听罢,冷笑一声:“他可不单纯,在我这里他什么都经历过了。他是本宫的宠物,只可惜现在他的心……已不在本宫这里。”
“他的心……”紫峪陷入了迷惑。
“这,都要拜你所赐。”玄寂继续冷笑。
“胡说!业惑的心一直都在你那里,他一直以来都幻象着有一天能够真正地属于你,可是你何曾正眼看过他!”紫峪越说越激动。
“哦?你说他一直以来都幻象真正属于我?”玄寂顿了顿。
“没错,他想做你的三宫六院,不想做你的宠物。”
“哈哈哈哈哈……”闻言,玄寂大笑道:“是谁告诉你本宫有三宫六院的?”
紫峪忽然住了嘴,眨了眨眼,有些错愕:“你是魔族之首,又怎么会没有女人?”
“女人?呵,我不喜欢女人。”玄寂轻蔑地嗤笑了一声。
', ' ')('“那你也不缺男人。”紫峪紧接着道。
玄寂冷笑一声:“天底下的人不过尔尔,没有我喜欢的。”
紫峪蹙眉:“你若真的断情绝爱,那就该位列仙班!”
业惑忽然回了神,虚弱的抬起头道:“紫峪,别说了。那个人在魔宫是禁忌,不得无礼。”
闻言,玄寂的脸色忽然就变得很难看。
“不得无礼?他把你打成这样,你却为他说话!?”紫峪红着眼眶死死地盯住业惑。
业惑道:“一切是我咎由自取,你不该来为我冒这个险。你……你就忘了我吧。”
紫峪的脸忽然间变得煞白,咬着唇半天没有声音。
玄寂笑意复杂:“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人家甘为你冒堕神的危险,你却要他忘了记你。”
业惑声音虚弱地说:“我的命已不由自主,就不想再连累一个无辜的人了。主人,请你放过他吧。有什么罪责,业惑愿一力承担。”
“业惑!你已经被你所谓的‘主人’打得遍体鳞伤,为什么还要效忠于他?难道,你在榻前对我说过的话都不算数了?你叫我忘了你,你出现在我生命中的那一天,为何不干脆杀了我?为什么又教我遇见你、救了你,爱上你,又要我忘了你?!”紫峪痛不欲生地道。
业惑垂下了头,他无言以对。
“一切也许就是命运的安排吧。”
“呵呵呵呵,懦夫,懦夫才用命来当借口。”
他们旁若无人的对话深深刺痛了台上的玄寂。他仿佛在紫峪的身上看到了当年的自己——
七千年前,他跪在玉觞的脚下,痛不欲生地请求他留下。
而玉觞眼里只有羲和。
他为玉觞开罪了天帝,开罪了黄昏神殿的元老们,破除昔日誓约私自盗取天帝手谕木魂《巽道》来修炼,就是为了能有朝一日打败传说中的五千年才出一个的天才,被命运选定的下一任创世神——羲和。
可直到他亲手打败了羲和,才知道玉觞真正喜欢的人从来都不是神力最高的那位。
玉觞喜欢的只是羲和这个人罢了。
无论他是天生神力的命定之子,还是一无所有的下界小仙,玉觞都喜欢。
尽管他打败了羲和,可他依旧得不到玉觞的真心。
一向自视甚高的他,为了挽留住玉觞,竟然在南天门向他下跪道歉。
他也曾问过类似的话:“玉觞,既然你并无意于我,又为何在昔日给我幻想和错觉,若当真一点感觉都没有,你现在就杀了我。”
伤心欲绝的玉觞并没有原谅痴心一片的玄寂,但也没有动手杀掉他,而是选择了自刎。
圣子自刎,羲和重伤,天帝震怒,降下雷劫。
玄寂的前途已经万劫不复,可他自己似乎并不在乎。
玉觞死了,他的心也死了。活着,只不过剩下一副会呼吸的躯壳——行尸走肉。
在天堂或地狱,又有什么分别呢?
昔日的玄寂,今天的紫峪,似乎也没有什么分别。
紫峪眼泪纵横交错,嘴唇被自己咬出了鲜血,死死地盯着业惑。
见状,玄寂还是动了恻隐之心:“紫峪,你还有一个疼爱你的好哥哥,要想清楚。如果你今天为了业惑而选择堕神,那从今以后再也见不到你的好哥哥了。”
紫峪回过神来,想起什么似乎很激动,却欲言又止:“我哥哥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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