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薛季遥总算是开口了:“好,你帮我。”
冷淡的语气,犹如冷空气过境。
钟离知的身子因为这句话僵硬了,大概是因为遭受了这种非常人所能遇上的事情,她总觉得薛季遥性情大变,外表还是和自己见到的一样,软软萌萌的,却有说不上来的诡异,像一个暗黑萝莉,在阴森恐怖的哥特式城堡中苟延残喘。
小白兔变成了黑萝莉……
只有大仇得报方能得到解脱……
她突然想起来,十八岁成年的那一天,红塔房逼仄的街角,一个醉鬼倒在街角,腹部有个血洞正在噗噗往外淌血,他看着自己,向自己求救,然后呢?她戴上了同学送的手套,拿起了边上的废弃纸箱,盖在他身上,一个又一个,地上的血迹也被她用工业垃圾严严实实地盖住了。
三天之后,那个人的尸体才被找到。
那一天,她用垃圾埋葬了一个活生生的人,也是那一天,她离开了红塔房,埋葬了自己垃圾般的过往。
那十八年来,这一堆红色屋顶的房子盖着她喘不过气,她把那些让人喘不过气的东西从她心上一点一点搬开,方才可,迎来新生。
她迎来了新的人生,但是心却还没有得到解脱。
钟离知笑着:“那你这几天要好好休息了,养好身子才好复仇。不过,你娘家人迟早会知道这件事,我能帮你对付男人,但没办法帮你对付你娘家人,这你得自己应付。还有,住的地方。如果你回娘家住的话,你周围的人肯定会一直要和你搭话,一个两个都在劝说你回去,到那个时候你的心态肯定会被影响到,没办法专心致志……诶,这样,要不然干脆,你还是和我住一起算了,我现在住的那房子是我自己的,你连房租都省下来了,也不需要你出生活费,一日三餐在我需要的时候给我做饭就行了。只是我家里现在还住着一个男人,你到时候只能和我挤一间屋子。”
半调笑,半认真。
薛季遥认真考虑了一会儿,觉得自己人情好像越欠越多了,但是,对方说的话却让自己没办法拒绝,咬咬牙,答应了:“谢谢。”
“不客气,以后记得承我恩情就好了。实不相瞒,我看你的第一眼,就觉得你是干大事的料。”钟离知毫不犹豫地扯皮。
第一眼?
那个时候小心翼翼地护着肚子里的孩子,穿的衣服都是宽松的卫衣,整天素面朝天的,一点精英范都没有,怎么会有人觉得自己是一个干大事的人?
看穿不说穿。
红色离开了这间屋子,薛季遥支起身子,选了一个星空背景,像素星星瞬间填充满了整间屋子:“我流掉的那个孩子,是个女孩子,他之前给孩子取了好几个名字,比如说,章墨徽,章昱函,章艺曦,章妙菲。他取的名字,其实我都不喜欢,但是他那个人,有点大男子主义,认定的就不想改,硬是要我从里面选一个出来,当时我选了章墨徽这个名字。实际上,我觉得孩子就叫章徽算了,单字,简单,大气。”
钟离知叹了口气。
上学的时候她就非常难以理解女孩子的这种心思,她们到底是怎么想的,谈个恋爱而已,结婚生孩子还没个影子,结果就在给“我们以后的孩子”取名字。
薛季遥怀了孕,胎相还没稳定下来,就在那边开始给自己的孩子取名字,在某种程度上和那些被爱情冲昏头脑的孩子一样。
违心地说了一句:“其实我以前怀孕的时候也给孩子取名字来着,我的孩子,一定要跟我姓,钟离这个姓氏多美好,传承不下去,多可惜。”
哎,再好听也必须绝育,挂着钟离这个姓氏的人,真的太恶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