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与冰没有应声,他摩挲着自己手上的戒指链,眼神无声看向了起居室。
起居室的门露出一条缝隙,晃着光影。
赵戈顺着他的视线看向缝隙,立马在蒲团上坐直。
“胡闹。”
符与冰勾起唇角。
笑得有多纯澈,话就有多浮沉。
“阿姐若是不想让我睡床榻,地板也是好的。”
赵戈皱起眉,怀疑这人是在开玩笑。
但符与冰真就像是秤砣一样压在了观中,完全没有挪动的痕迹。
赵戈和他坐在桌子的两侧互相望着,门在风中晃,门外的细雨吹进来,带着清新的草木味。
符与冰像是不会累,一边盯着她一边说话。
平日里见他对外都是一副沉默寡言的冰冷模样,为何到了她这儿话就变得如此多。
像是要把这九年没说过的话都给补上。
偏偏他说的又是有关这九年的话。
赵戈不可能不想听的话。
由是屏声敛息地和他聊着,夜色悄无声息地流逝。
同时还小心翼翼地找着话语里的气口,准备找个合适的机会,请他回去歇息。
“阿姐,你还记得我们被泡在冰水里的那段日子吗?”
符与冰看着赵戈。
“我们两个人被泡在水里,泡得脸都紫了,眼睛还蒙着绷带,就跟死尸一样被锁在淌着冰水的水库里。”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像是没有感觉。
但每一个字都敲在赵戈的心上。
敲在了让人望而生惧的回忆里。
他这么一说,那些附在骨子里的感觉开始往外爬。
厚重的绷带缠在眼上,手腕被烤在池子旁的锁链上,水库里的冰水一点一点变多。
水里沉浮的就只有她和符与冰。
皮肤被泡到发胀,血液不断从手腕和脚腕往外流。
水先是小范围的被染红,但很快就被不断往上涌的水流吞灭。
耳边只有水湍急流动的声音。
一开始还会尖叫,但后来声音越来越小,水逐渐淹没嘴巴、鼻子、眼睛。
符与冰的声音把人拉回湍急的回忆里。
“现在想起来,阿姐和我能活下来实在是个奇迹,我们那时候还那么小,还那么怕疼。”
他笑起来。
仿若他现在就没了痛觉一样。
赵戈看向符与冰。
他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
“但现在不疼了。”
符与冰笑着。
“日子是熬过来了,如果我还是那个怕疼的小孩儿,怎么可能熬得过这九年,又怎么可能有机会再次站到阿姐面前。”
赵戈看着他,眼神紧缩。
不知道为什么,符与冰的每句话都按压在她的心上。
一按就是一阵酸疼。
正是因为跟他一起经历过,才知道他这些话的分量。
“阿姐,我上次跟你说过,那些日子我是靠着念想熬过来的...”
符与冰看向赵戈。
“一开始我的念想很简单,就是想活着再见到你。”
“后来越长大,人世间的罪罚都往身上砸,念想着念想着就变了味,镀上了欲望。”
符与冰身体前倾,眼神认真。
“但我绝不是因为被鬼迷了心、眼里只有欲望,我真的想再见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