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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过半个月,就是沈松云和黎藿成婚的日子。
从秘境出来之后,黎藿本就无比轻松的咸鱼生活变得更加滋润自在。
他成功路上的绊脚石——那之前一直不给他好脸色看的沈松云出来后就仿佛变了个人,不对他冷言冷语,也不再不耐烦了,知道每天晚上都来陪他。
临近婚期,沈家也不让沈松云到处乱跑了。
这人平常不爱闲着,又因为修为远超其他同龄人,这个时候,虽然还在学院内挂着学籍,其实也很少和同学们一起上课,而是在其他城市到处历练——
不过现下今非昔比,沈松云单方面和黎藿情意正浓,还没结婚,就觉得自己已经和黎藿是老夫老妻,再加上在秘境内感情升温,让他越发感到自己对黎藿有所亏欠,应该好好对待对方。
于是沈松云难得静下心来,也回学校待了几天。
……虽然对黎藿来说,这完全是没必要的事。
他之前在沈母和沈松云面前抱怨对方冷落自己,也多半只是抱着要让沈松云不痛快的心思。
然而那傻子未免太实诚了点,自从出了秘境,还真就老老实实起来,反倒让黎藿觉得浑身不自在。
啧,笨狗。
他又不能在表面表现出嫌弃沈松云的样子,也只能每天瞧着对方在自己面前窜来窜去。
其余的时候,还是照常上学。
原身是个丹修,平日里还是以文科为主,除了必要的体育课外,鲜少和别人打打杀杀。
沈松云对他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后,学校里也没人再找他麻烦,黎藿的日子一时间变得无比惬意潇洒。
如果不是还会遇见那几个烦人的、对他有所冀图的男人,黎藿偶尔也会觉得,就这么咸鱼下去也还……行吧。
这天下午,他上的是一堂名为兴趣纺织的选修课。
学院里每学期都会为学生组织种类繁多的选修课,一星期要上满三节。每个人可自由根据自己的兴趣选择三门——黎藿穿来之前,原身就明显已提前做好了选择。
这三门分别是:插花、纺织、和家庭烹饪。
第一次得知“自己”究竟都选了什么的黎藿:“……”
可以,这很炮灰男妻。
黎藿上了一段时间的课,已经大概学会了怎么织一件花样简单的毛衣。
而这节选修课的不同之处,是他们不但要学习怎么织东西,还要将自己的特长运用进去,学习如何一边打毛衣,一边随着一针一线,缓缓向衣物内部注入法力。
这个过程不仅锻炼了他们的精准控制力和专注力,也能给手上的毛衣增添一些格外的用途。
比如,保暖。再比如更高阶一些的法术,还可以抗击打,抵御外界的邪气。
黎藿坐在教室最后边,低头瞧着手上坑坑洼洼、缺针漏针的半成品毛衣,嘴角浮上一抹诡异的笑容。
很好。
到时候等他织完,无论如何都要叫沈老三给自己穿上,在外边丢一丢脸……
他心情好极了,用别人听不到的音量摇头晃脑地吟诵起来:“慈父手中线,老三身上衣。每天密密缝,傲天得第一……嘶——”
怎么他妈又漏一针。
他果然还是不适合做细心活。
黎藿盯着手里的毛衣看了一会儿:
算了,反正是给沈松云穿的,不要紧。
于是继续以蜗牛般的速度织着毛衣。
真期待傻儿子看见它时的表情。想到这里,黎藿直接乐出了声。
……
选修课是下午最后一堂课。下课后,黎藿便没事了。
他出教学楼的时候,沈松云正在底下等他。
黎藿只瞥了沈松云一眼,那俊美高挑的青年就自己走上前来,热切地揽住黎藿的腰,又有点肉眼可见的不好意思:“老婆,你下课了。”
“嗯。”黎藿从鼻腔里哼声,还没多说些什么,左肩上背着的书包就被沈松云主动拿了下来,放在自己手里。
沈松云拎起他的背包,好奇地瞧了瞧,说:“老婆,你里面装了什么?怎么鼓鼓囊囊的。”
戳了一下,还是软的。
黎藿回头瞧着沈松云,突然笑了笑:“是我给你准备的惊喜礼物。你就等着吧。”
“是么?”
沈松云的脸上果不其然地露出惊喜,心里感动坏了,心说老婆果然对他很好,明明最近都没到他的生日,还要给他准备礼物。
他猜来猜去,实在猜不出那是什么,又不能打开瞧瞧,也只好乖乖抱着黎藿的书包,跟在未婚夫的身后,上了沈家来接送他们的车辆。
汽车驾驶到沈宅门口,二人下了车。
远远的,黎藿和沈松云二人在附近的住宅区主路上看见一道鬼鬼祟祟的身影。
沈松云抬头瞧见,不由得愣了一下:“那是什么?”
只见几十米开外的一处灌木丛里,竟有一团黑黢黢的、足有
', ' ')('半人高的东西站在那里。而且,好像还正瞧着他们二人的方向。
沈宅位处一片富人区内,周边环境安宁高档,属于闹中取静,附近的邻居也多是盛京名流,整一片住宅区周围看管森严,也不知什么时候溜进来这么个玩意儿。
黎藿稍微眯起眼睛,看了两眼,不甚在意道:“可能是谁家的宠物狗吧。”
他最近刚学会这个词,得知原来现代人都不养灵兽了,改养一些猫猫狗狗。
周围的住宅区里好几户人家都会出来遛狗……就是没见过一个像这个一般,长得这么凶的。
黎藿啧了一声,快速将目光收了回去,像是不忍心看:“谁家的狗长这么丑……”
沈松云倒是又仔细瞧了几下:“我怎么从来没见过周围谁家养过这种狗?可能是偷偷溜进来的流浪犬。等会我打电话给保安,让他过来处理一下。”
别吓到了黎藿。
两人一前一后地进了沈宅的大门,谁都没怎么当回事。
远处的玄霖:“……”
它丑?它流浪狗?
愚蠢的人类!
然而不得不提,此时此刻的玄霖,确实和任何一只在大城市中无家可归的流浪动物没大不同。
它才出秘境,就悄么声地闻着黎藿那若有似无的气息,跟在盛京学院那几辆开来的大巴后边一路追踪。
没成想跑了不到一个小时,就出了郊区山林。
山下的普通居民一见到它,还以为这是哪里来的林间凶兽,当即便要联系专业人员驱赶兽类,生怕它无故伤人。
迫不得已,玄霖又被赶回了山里。
眼见大巴车后边灰烟滚滚,已消失在了视线边缘,玄霖终于知道自己那过于庞大可怖的身形不为世俗所接受,便缩小一些,再缩小些——
模仿着它见过的护林巡犬的大小和模样,将自己化形,总算趁着没人注意的功夫,成功逃了出来。
玄霖依稀记得大巴车远离而去的方向,继续朝市区追赶。凭借着自己无比敏锐的感知能力,循着空气中那微弱到近乎于无、却始终牵引着它的勾人味道,一点、一点地找到黎藿的附近。
看见一个陌生却又修为强大、身上散发着他那雄浑兽王气息的人族青年搂着黎藿的腰,而黎藿甚至一点都不反抗时,玄霖登时怒火中烧,恨不得直接扑咬上去,将那不知好歹的人族青年直接撕碎!
他这是找死!
玄霖一眼便瞧出来,那陌生的人族男人才是真正偷走它灵核的罪魁祸首。他身上的灵核浓度,明显要比黎藿的还更强烈百倍!
玄霖刹那瞪大眼睛,仇恨的火焰几乎要从双眼中直接喷射出去。
更令它生气的是,这两个人竟然大言不惭,说它长得吓人,还说它是流浪狗!
是可忍,孰不可忍!
然而玄霖一时间也不敢上前。
它失去了灵核,本就虚弱,这盛京城中更不比秘境,灵气稀薄,还有强大的人族修仙者看守。它只要一动用法力,就极有可能被人发现、抓获。
因而它心中纵有百般愤懑,却也不能因为一时冲动,而坏了大事。
正思索着,身后忽然传来一阵清脆的脚步声。
穿着皮鞋和制服的保安估计收到了什么指令,拿着电棍和对讲机过来了。
“哎,好,好的。我看见它了,经过询问,它确实不是我们这里任何一家住户的宠物。您放心,我现在就把它赶出去!”
玄霖:“……”
不妙。
它也是偷偷趁着门口保安没注意的功夫,一个闪身溜进来的。
虽然玄霖自己不愿承认,但现在不能动用法力的它,和凡间这些普通的动物也没有什么区别。
还是先避避风头要紧。
玄霖冲着保安低吼了两声,对方见势,有些惊惧地后退两步,玄霖立刻抓住机会,撒开四爪,便朝大门逃窜!
呼,呼……
玄霖跑远了足有四五百米,确定没人追上来,才放慢了脚步。
它忽然感觉有些凄凉。
自己身为堂堂兽王,如今竟然也要这样东躲西藏……
可恶。
……
玄霖并未离开太远,而是在夜晚来临之时,继续徘徊在住宅区周围。
附近的街上有不少流浪动物。玄霖躲在一棵树下休息的时候,身边凑过来好几只说不出品种的流浪狗,围着它嗅嗅闻闻。
玄霖从前是兽王,兽王,即意味着主宰万兽。
虽然它此时已不在秘境当中,但它身上那股王霸之气依旧足以震慑这些同类,让它们俯首称臣——
虽然玄霖并不想承认,自己此时和他们看起来一模一样。
一样的倒霉衰相,因为长途从郊区追来城市而风尘仆仆,毛发打结,沾满灰尘。
玄霖嫌它们吵闹,想叫这些流浪狗走开。思索了一会儿,却又改变了主意,试图和众狗交流。
', ' ')('它:“你们认识那个地方的人吗?”
玄霖指的是住宅区。
狗狗们互相看了几眼,摇了摇头:“汪汪汪,汪!”
玄霖严肃地蹙眉:“我想进去找一个人,可是被门口的人类赶出来了,你们有没有什么办法?”
其他狗:“汪汪,嗷呜嗷呜,汪汪汪,汪!”
玄霖便道:“岂有此理!本王明明长得如此威风,这群人类不识好歹,居然还说我长得丑……”
几只狗互相看了几眼,面上尽是忧愁神色,不敢说话。
兽王天生长相威风,等比变小之后,煞气犹存,也是一派凶恶之相,看不出半点正常幼犬该有的灵动可爱,人类能喜欢就怪了。
像它们之前认识的流浪狗兄弟,一只萨摩,就很快被人抓去领养了。
狗与狗也是不同的。
片刻后,才有大胆的狗开口道:“汪汪汪汪,汪呜!嗷嗷嗷嗷,嗷呜!——”
“哦?”玄霖朝它看去,“你说的是真的?”
狗:“汪嗷!”
玄霖思忖片刻:“那你带我去看。”
它倒要看看,现在凡界受宠的灵兽都长成什么模样。
一行狗停停走走,带着玄霖来到一栋正挨着围墙的别墅外边。
透过栏杆,刚好可以瞧见那别墅一层的落地窗边,坐着一团毛茸茸、肉乎乎的团子,正被自己的主人揉得狗仰马翻,四脚朝天。
玄霖:“?!”
现在的灵兽后代,在人类面前便是这么卑躬屈膝,奴颜媚骨的吗?
简直一点没有它们当年的威严与气派!
旁边的狗:“汪汪汪,汪嗷!”
玄霖陷入了沉思。
这些狗告诉他,现在的人类在家里养的都是品种狗,有美国来的,德国来的,日本来的,已经很少有人养他们这种土狗了。
如果想要讨得人类的欢心,近对方的身,起码也要变成这只宠物狗的可爱模样,方才有可能成功。
玄霖:“……???!”
土……土狗?玄霖大受打击。
它本就比原型缩水了不知多少圈的身体登时变得摇摇欲坠,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它,一介兽王,如今竟也沦落到如此下场,不仅被这些低等的兽类和人族所瞧不起,甚至还不得不为了讨好人类,而变成那些已被驯化成奴隶的宠物狗模样!
……
一刻钟后。
深沉的夜色挡住了人们的视线,让玄霖的潜入变得更加顺利。
一个胖滚滚的身影,正向沈宅再次靠近。
仔细看看,才能发现,这居然是只看起来才只有小几月龄的幼犬。
它浑身毛发黑白交杂,满面的神情坚定又悲怆,目不斜视地顺着大路朝前走去。
两颗滚圆的眼睛像黑曜石般明亮,腿还是短的。虽然狗毛有些脏乱,但却没有一个人怀疑,它不是这个住宅区里的原住民。
偶尔有路上行人看到它的身影,都一脸讶异地低头瞧着这团毛茸茸的肉球,和身边的同伴低语:“这是谁家的狗,怎么脏兮兮的?”
愚蠢的人类。
玄霖心中冷哼,照旧步伐稳健,头也不回。
直到来到沈宅的大门前。
沈松云和黎藿刚好一块儿从门里出来。
“老婆,你就和我一块去吧……”
那高上一头的青年在后边追着,黎藿在黑夜中隐约翻了个白眼,双手抱臂,懒得理他。
“不去,走开,你别烦我。”
“老婆——”见黎藿始终不曾心软,沈松云干脆从后边一个箭步,蹭了上来,从后边抱住黎藿,声音委屈,“你答应我不行吗?”
黎藿别扭地歪了歪头:“沈三,你是不是哪里有毛病?之前求你你都不去,现在好了,你……”
他话没说完,沈家的大门外便紧接着传来一阵……一阵愤怒的狗叫。
玄霖气得咬牙。
臭人类!说话就说话,动手动脚算什么!偷走它的灵核已是大罪,现在……现在居然还染指他看上的人!
气死了气死了气死了!
玄霖伸出一排还没有长长的细小尖牙,对着漆黑的大门栏杆一阵乱啃。
“嗷嗷嗷汪呜!——”它愤怒地嘶嚎起来。
本想象着,自己一吼便能震慑对方,没想到发出来的却是一阵又尖又细、毫无威胁力的嘤嘤乱叫。
玄霖:“……”
做兽如此,情何以堪。
好在沈松云和黎藿已经上钩,被它的声音吸引,走到门边,看清了地上的那团东西。
沈松云“哦”了一声:“原来又是只狗,也不知道是谁家的。这小东西……”
他打开门,弯下腰,毫不费力地揪着玄霖的颈后皮肤,将它整个拎了起来:“啃了半天,一块漆皮都没啃掉——啧啧,谁家这么缺德,连这么小的狗都看不好。”
', ' ')('玄霖:“……”
奇、奇耻大辱!
它竟然被自己的人类情敌直接拿捏在了掌中,还对它冷嘲热讽,指指点点,它自己却动弹不得,简直枉为兽王!
玄霖当场又被气得大吼:“汪汪汪嗷!汪汪、汪!”
臭东西,迟早让你知道本王的厉害!
彻底化身成幼犬模样的玄霖自然对沈松云造不成任何威胁,沈松云笑了两声,非但没感到丝毫害怕,还扭头冲黎藿道:“你瞧见没有?脾气还挺大。哟……这还是只阿拉斯加。”
黎藿歪头打量沈松云手里的狗:“倒是长得挺喜庆,肉嘟嘟的。这狗怎么老叫?”
玄霖在沈松云的手中挣扎得更加厉害,四爪乱蹬。
废话,换你被人抓你不叫!
沈松云对着毛发脏乱的玄霖瞧了几秒:“可能是饿了。我叫后厨去找点肉来?我瞧着也不像我们这边的狗。”
这么小,又脏成这样,说不定也是外边流浪来的。
不过品种犬怎么也会被丢弃呢?
黎藿没说不好,沈松云便就这么做了。不出几分钟,他们家的保姆就从厨房里拿出一碗新鲜的肉、一碗水,交到沈松云手里。
“来,吃吧,瞧这可怜见的。”沈松云在别墅外的廊下找了个地方,把碗放好,一巴掌便将阿拉斯加幼犬的脑袋按进碗里。
一边抬起头来,冲站在一旁的黎藿邀功:“我等会儿叫这边管理员问问,哪家丢了狗。老婆……”
黎藿笑抚狗头:“干得不错。”
什么干得不错啊,神经病!
玄霖在心中怒斥,一张毛茸茸的脸却大半淹没在肉山肉海里,刚想破口大骂,一张口,鲜美娇嫩的肉就自动流进了它的嘴里。
“汪汪汪!——”
我操你!——
狗嘴忽然停顿了一下。
我操,好好吃。
玄霖呆滞了下来,一时间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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