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不得,使不得!”李儒连忙将躬身下的身影扶住,“儒在主公麾下做事,分忧解难该是本份,主公要感谢,不妨改日请儒过府吃一杯酒就是了。”
他在上谷郡殚精竭虑这些年,并不曾抱怨过,反而比当初在岳丈麾下时,要好过许多,这里没有太多约束他的人和规矩,只是有时想起曾经并肩一起共事的独臂青年,会有微微的回忆。
“好,这可你文优说的,本要给你升官,既然一杯酒水就打发了,那再好不过……哈哈!”
李儒微微怔了怔。
对面,公孙止翻身上马,声音豪迈:“文优也上马,与我并肩一同回去。”
周围其余将领,或多或少露出羡慕的神色,古往今来能与主公一起并肩而行,便是对于这人最大的信任和肯定,已经是超出心腹的范围了。
“主公,请!”李儒虽是文士,也颇有任侠之风,骑上马背后,策马与公孙止并肩朝城门过去,只是行走间,还是稍稍落后半个马头,毕竟君臣还是有别的。
一路前行中,后方队伍也重新起程,不紧不慢跟在俩人后面保持一定距离,此时两人也正好说起一些事情。
“此次辽东大胜,俘虏回来的鲜卑、乌桓人,数量庞大,远远超出当日黑山百姓迁入上谷郡的规模,原先书生规划的田野已经安排完了,如今要重新安置这批人,短时间内,恐怕太过困难,不如将其中一批赏赐给有功将士,再挑选出一批用来做工搭建屋棚,节省我们自己的劳力。”
马队前行,走上官道,远方的田野呈出金煌煌的颜色,微风吹来如同波浪荡出一道道涟漪,农人带着一家大小忙碌的收割,还不会做事的孩童,顽皮的坐在田埂上玩起泥巴,田中忙碌的身影偶尔直起腰身,让风拂过满是汗水的脸,露出惬意的清爽,这是一个收获的季节。
公孙望着远远近近,蔓延开的一片片田间的忙碌,沉默了一阵,才接上李儒的话:“赏赐是必要的,当初我公孙止当马贼的时候,就从未亏待过弟兄,该给的,一个都不能少,到时候你来安排,去找曹昂领功劳簿。”
“.……此次俘虏虽然多,但还是要留给上谷郡填充人口,不能给匈奴和鲜卑锁奴,几年、十几年,乃至这批人的后人,就是彻彻底底的汉人了,充实边塞,渐少异族,这个方针不能变的。”
“回来的路上,我也有一个想法,这些往后编入汉籍,慢慢的也将草原上会汉话,亲善汉人的鲜卑人统统拉进来,渐渐渐少草原部落的数量,只保持一定的人数。”
李儒望着前方城墙的轮廓,抚须沉吟片刻,仿佛想到了里面的意思,笑了起来:“主公这是一边养……一边屠宰,榨压鲜卑。”
“差不多这个意思。”公孙止没有看他,目光望着前方:“北面的异族差不多完了,剩下的时间,抓紧吸纳这批俘虏,补充狼骑的规模,今年差不多已不能打仗,明年,我们的目光该是要放在袁绍这块肥肉上了。”
李儒点点头:“那么职务上也该有调整。”
“自然要调整。”战马往前走了几步停下,公孙止偏头看向文士,“.……文优,你卸去郡丞,升任镇北将军府长史,田国让为司马,接任你的是辽东来的王烈,再之后召回草原的邴原,此人还是有为官的心思,打熬的时间也差不多了,至于管宁还是算了,他心性淡薄,当官只会害了他性命。”
话语顿了顿,公孙止微微侧身,看向身后一直跟随的持戟青年,“仲达,如今数年过去了,武艺可有长进?”
“懿随时可接受主公考验。”后方,骑一匹棕色马匹的司马懿面容整肃,促马上前拱手朗声应道。
公孙止对他点点头,“好,明年,你可敢带兵出征,做先锋?”
“全凭主公吩咐!”
“那我就等你立功,想要讨贞姬过门,可要有功绩才行。”公孙止说完这句,目光扫过昂首挺胸的潘凤,随后又移开,朝众人说道:“全军归营,马卸鞍,人卸甲,放假三日,三日后论功行赏——”
温和的风带去声音,在广袤的天空中铺展传开,一列列的骑兵仰起头颅肃穆而兴奋,接着发出一道道吼声,响彻原野,引得周围田园间忙碌的农人抬起头来。
“主公万岁——”
阳光近黄昏了,远在城中府邸门口的小人儿坐在门槛上,迷糊的闭着眼,微微往下啄着小脑袋,香莲想要过去抱起他,脚步刚一过去,就被警醒的正儿推开:“不要你……走开走开,我要在这里等爹爹回来。”
叫嚷声中,蔡琰也从府里走出来,外面的天色渐渐暗下去了,她是过来找正儿回去,听到孩童耍脾气的胡闹,皱了皱眉正要过去,马蹄声在远方街道上响起时,窈窕的身形刚好走动门口,就听正儿的声音陡然欢快的叫了一声:“爹爹!!”从门槛上跳了起来,朝前方飞跑过去。
战马停下,公孙止翻下马背将迎面扑来的儿子架在手中,举过头顶转了一圈,引的孩童哈哈大笑起来,过了片刻,降下手臂,抱过正儿在怀里,这才转过头看向府邸。
不远处的府门,有人依在那里静静的望着他。
“妾身贺夫君……”女子轻声说了一声,擦了一下微红的眼眶。
“.……凯旋而归。”
天色深了下来,整座府里挂起一盏盏红色灯笼,房间灯火晃动,传来孩童欢快的笑声,丫鬟、仆人脸有欣喜的在附近忙碌,家中主心骨回来,整个府邸变得温馨起来。
这又不是一样的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