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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实在难以想象,季司原身上还曾发生过绑架案。

“您刚才说同归于尽…是什么意思?”

暗处传来饶雄志的声音:“绑匪是季氏高管,从季总创业时就跟着他了。当时他求季总只是开除他,不要让他坐牢,但季总拒绝了。”

周如叶默默点头。

季首城是出了名的铁血手腕,其实如果他睁只眼闭只眼,这贪污的事只会不了了之,但他眼里揉不得沙子,犯罪就是犯罪,没有回旋的余地。

“司原那年16,绑匪是他非常信赖的叔叔。他放学后被绑匪接走,毫无防备地喝了掺杂迷药的矿泉水,之后晕了过去。”

“那名绑匪知道自己必死,他被季总逼得走投无路,所以打算带着司原一起自杀。”

“……”周如叶无声地抽了口冷气。

“绑匪的目的地是郊区一个废旧的工地,据他的口供称,他是要杀了司原,并把视频发给季首城,让季首城这个冷血的家伙了解失去至亲的痛苦。”

饶雄志如同打军事报告似的,语气不太有起伏。

周如叶拿指甲掐着掌心,轻声打断:“绑匪为什么那么恨季总?还要牵涉无辜?”

“无辜?”饶雄志露出古怪的眼神,“人在走投无路时,会觉得全世界都对不起他,哪有谁是无辜的?”

周如叶抿着嘴,不再说话。

她确实不该问这个问题,要说无辜,谁能有饶雄志的亡妻无辜呢?

“那天晚上我去送外卖了,素食馆里只有妻子一人,她煮了面等我回去。”

“店外的路面还没修好,很不好走,绑匪开的是辆三手套.牌车,到那里时车意外爆胎了。”

饶雄志突然哽住,他习惯性地搓搓手指,从怀里摸出半包烟。

他没点燃,放在鼻尖闻了闻,试图从烟草味中寻找安定。

“饶大哥,您如果不想说就不说了吧,我大致…也明白了。”周如叶不忍心继续听下去。

饶雄志仍然静静地嗅着烟草味,他摇头,喑哑着开口:“我妻子在看见那辆车故障后,没有贸然上前帮忙,绑匪本来是打算不管不顾先开到无人公路后再换车胎,但后备箱里的司原已经醒了,他感受到车停下来,开始奋力撞击车后盖,制造噪声引起周围注意。”

“……”

周如叶咬着唇,愈发害怕听到饶雄志接下来的话。

这种情况,相当于是季司原间接害死了饶雄志的妻子,不是么?

果然,饶雄志的妻子发现了那辆车的异常,绑匪迅速钻进车内要开车逃跑。饶雄志的妻子高声呵止住他,并跑到隔壁店外敲门,想找人帮忙。

没有人开门,也不知大家是真的睡了,还是害怕不敢出来。

绑匪连续转动钥匙发动汽车,但车身纹丝不动,与此同时饶雄志的妻子已经跑回店内报警。

气急败坏的绑匪抽出了原本要拿来捅季司原的刀,走向了饶雄志的妻子……

“…等我赶到医院时,只来得及见她最后一面。”

饶雄志从鼻间拿下那根烟,微颤的尾音似是叹息。

“对不起,饶大哥…”周如叶呢喃着,下意识的道歉。

饶雄志闭了闭眼。“周小姐,我并不怪司原。”

“我的妻子救了他,她很勇敢,也没救错人。”他顿了顿,“这几年偶尔会听到司原的消息,他做得很好。”

周如叶张了张口,欲言又止。

面对眼前这名退伍军人的赤诚无私,她感到有些燥热,为自己心里存的庆幸感到羞愧脸红。

她是一介俗人,永远免不了自私。

“所以季司原是受这件事影响,才选择参军的吗?”

饶雄志沉吟,“…这只是一部分原因吧,其实还是和季总有关。”

饶雄志也是在妻子的监护室外,第一次见到季司原。

他那身中学校服脏兮兮的,露在外面的胳膊全是青紫,看得出他用了多大的力去撞击车后盖。

他身上也缠着绷带,但他执意拔了输液针头,要来给饶雄志赔罪。

季司原深深鞠躬,脑后几乎有千斤重,压得他抬不起头。

“对不起,是我的错,对不起。”

他没有辩解,也无力辩解,当警察打开后备箱救他出来时,他看到坑洼的石子路上尚未干涸的血泊,那是救他的人身上流的血。

“您打我骂我都行,赔多少钱都行,对不起。”

“我现在不想见到你。”那时的饶雄志这么回答。

他已经比寻常人要冷静很多,他也绝不会怪罪一个无辜的孩子,但他也确实不想看到季司原好端端的站在他面前。

季司原没再烦他,但还是厚着脸皮,不远不近地跟在他身后,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毕竟只是个16岁的孩子,被信任的人绑架,绝望地蜷缩在黑暗中,好容易死里逃生,又被告知他的自救行为害死了另一个无辜者,从未有过的负疚感快要压垮他的神经。

季司原自以为躲在角落,饶雄志就看不到他,但饶雄志的敏锐程度毕竟不是常人能及,他在一忍再忍后,还是忍不住转身走到季司原面前。

“你回去吧,别跟着我了。”饶雄志粗着嗓子,语气不善,皱眉看着眼前这个只比他矮了半个头的小子。

季司原垂头不语,耳根有些泛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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