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早有警力部署,围捕还算顺利。
季司原靠在集装箱后,白色t恤已成血衣,马来警方撤退回来后,才拿来急救箱为他包扎。
原本他们还给季司原准备了担架,不过他摆手拒绝了。
这种伤,不至于连路都走不动。
“这次行动非常成功!”马来警方一个个眉开眼笑,他们一人未损,毒枭却是尽数活捉。
“报告!捕捞到一具尸体!”
有人跑来汇报。
尸体是亚裔面孔,穿着缅甸服装,应该是毒贩之一。
马来警方没太在意,只当是枪战误伤,可姚先看到尸体那死不瞑目的脸时,却手脚发凉。
“怎么了?”
季司原接受完包扎,察觉到了姚先的异常。
“……”
姚先愤怒抬头,瞪了眼季司原,“你问我怎么了?”
他的胸口剧烈起伏,连刚才季司原遇险他也没有这么激动过。
季司原又看了眼被拖远的尸体,马来警方并不太尊重这具尸体,将他在地上拖来拖去,时不时还有人“不经意地”踩几脚。
有一种不可名状的直觉袭上心头,他又看向姚先,哑着嗓子道:“抱歉,我对人脸的记忆有障碍,你是说刚才那个人,是…”
他顿住,等待姚先的回应。
姚先极其僵硬地点点头,然后将脸埋入双掌间。
……
长久的沉默。
季司原站在原地,看警方将毒贩一个个押上车,尸体被塞进袋子、扔入后备箱,他却只能在旁边冷眼看着,装作一无所知。
那是祖国的英雄,而他们甚至不能伸手替他合上未曾瞑目的双眼。
“朱、佩、益。”
这三个字,一字一字从他齿间迸出,带着狠意。
最后一个被押上车的是朱佩益,他感觉到脑后一道凌厉的视线,哆嗦着回头望了眼——
他看到季司原那双狭长的眼,阴鸷骇人。
双腿一软,朱佩益直接瘫倒进车内,那个男人的气息太危险,他完全抑制不住恐惧的情绪。
“姚先。”
季司原看毒贩都被押送走,回头去叫姚先。
“冷静。”
也不知这两字是说给姚先还是说给他自己。
姚先点头,他知道现在不是感情用事的时候。
季司原走出集装箱后,开始做最后的收尾工作。
“卧底会被杀,很可能是有人通风报信,让毒枭有所警觉。朱佩益嘴里的那张纸条,非常关键。”
他停在一个垃圾桶旁,按开耳机的通话键。“先不要撤销警戒,地毯式搜索,找找有没有被扔掉的通讯工具或者电话卡,极有可能是嫌犯丢弃的证物。”
姚先闻言,很快会意。
刚才朱佩益身上并没有搜到手机,但他和毒枭一定联络过,否则他不会知道准确的接头时间。
“找到一张一次性电话卡,需要带回去做进一步验证。”
有队员报告。
季司原停住步子,五指狠狠捏拢。
推测得到证实,他却完全没有觉得轻松。
就差一步。
如果他能提前截获朱佩益的同伙,也许就不会有人来通风报信,毒贩也不会那么警惕。
这次反倒是姚先冷静下来了。
他伸手想拍季司原的肩,看他满身是伤又缩回手。“队长,我们也该回警局了。”
季司原没动。
“我想再做一次交叉对比,筛查在这个时间段,出现在附近的人。”他开口。
姚先叹息。
这样大动干戈的行为在国外是行不通的啊。
“任务已经完成了,马来警方不会再给我们提供任何帮助,这你很清楚。”
……
季司原紧绷的身子微微一松,似乎从未有过如此无力的时候。
他当然清楚,先不说这次筛查可能又是一次无用功,就算抓到了一名同伙,仍然会有更多漏网之鱼。
毒枭都被逮捕了,再把精力耗在那些小喽啰身上,不明智。
说白了,这只是季司原的私心,想替牺牲的卧底警察报仇。
“队长,你已经做的很出色了。”
姚先又一次叫他,这称呼倒是越喊越顺口了,姚先觉得季司原也确实担得起这声“队长”。
“回国后,国家会追加他三等功,他的家人会收到抚恤金。”
姚先不知这句话算不算宽慰,但这确实是国家能为那位无名英雄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
季司原继续沉默着,往警车方向走。
这次行动无疑是成功的,回国后,他和姚先也必然会受到表彰。
可真正保障行动顺利施行的英雄呢?
他并不会有姓名。
他们甚至不知道,还有多少人和朱佩益一样,喝着祖国的血,仍然在逍遥度日。
季司原走到警车旁,再度回首看了眼海峡沿岸。
已是黄昏,太阳逐渐西沉,火红的余晖洒在天际,也洒在印度洋之上。
马六甲海峡的落日,美得人心悸。
可季司原欣赏不到美景,他只觉得马六甲海峡里一片阴沉,不见天光。
头顶是血染的红云,眼底是血色的波澜。
*
“如叶,你快看!”
饮品店内,张连旭挨在周如叶身边,指指窗外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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