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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洪总觉得,孟荣这几日有些奇怪——回家的日子愈来愈晚,月亮攀上枝头才迈进门不说,进门后也总是一脸疲惫的样子,和赶了远路一样,晚饭也只吃了几口,便搂着自己倒在床上,早早睡去,仿佛第二天还要赶早。
这是私塾太忙了,还是另有什么事情?孟荣看上去,像是瞒着自己,偷偷做了些什么……
“你最近是怎了,回来这么晚?”
枕边人又一次晚归后,穆洪忍不住问道。
孟荣喝下一碗清粥,顿了顿,才回道:“最近教了些经学,学生们常常读不懂,我索性就多给他们讲一些,没什么大事,答疑解惑而已。”
答疑解惑,哪里会这么累?穆洪嘴唇微微抿起,显然对这回答表示怀疑。
“怎么,想我早点回来?”在三尺讲台上一副正人君子模样的教书先生看到他不自在的表情,渐渐弯了眉眼,一双墨眸直直望向他,好似一汪泉水。
本来对他解释半信半疑的男人心里忽得漏掉半拍,紧接着就被人圈进了怀里,湿软的唇贴上脸颊,粗粝的指腹摩挲着耳垂,几日未经刺激的男人险些轻喘出了声。
衣带不知何时被解开,裤子也被褪到了腿窝处,眼见着就要在椅上被剥了衣服,穆洪挣扎着握住了孟荣的手臂:“到床上……”
孟荣闻言,一把将他拦腰抱起,大步迈进了卧房。
之后,自然是一片旖旎春光——床吱呀呀的响,穆洪被撞得不由自主身体前倾,脑袋差点顶到了床栏,精疲力竭后还被突然兴致大增的男人拖着用腿根磨蹭了一回,累得他几乎沾榻就着,那一丁点怀疑也早就在男人卖力的攻占中消散殆尽。
临睡之际,穆洪迷迷糊糊地听到孟荣在他耳边说了句“再等等”,可等什么?他还未细想,便坠入了睡梦中。
从那天起,孟荣回家的时间日趋正常,好像真如他所言,先前那段繁忙时光仅仅是为了回答学生们一时兴起的问题。穆洪对此也没了异言,直到下个月的初五。
清晨鸟鸣声中,孟荣趁穆洪还睡着,轻手轻脚推门来到马厩前,颇为仔细地花费了小半个时辰,替阿黑梳顺了一头鬃毛,又往穆洪打猎背的包裹中添了几份干粮。待这一切都收拾好,他对从屋里探出头,一脸疑惑地问自己还要不要吃早饭的穆洪道:“昨天听村里的老猎户说,最近山里有些许野狐出没,皮毛甚是漂亮,要不今日你去逛一逛?”
穆洪愣了愣,这还是头回孟荣主动要他去山里,不禁问道:“你也去吗?”他明明记得这人前天刚放过假。
孟荣摇摇头,笑了笑:“还要教书呢,就是与你提一句。”
阿黑适时地打了个喷嚏,冲穆洪甩了甩他乌黑亮丽的毛发。看着那在阳光下泛着碎光的波浪,穆洪心中一动,接过了孟荣递到眼前的缰绳。
他确实有一些日子没领阿黑出去了。
不过,穆洪临行前又看了一眼孟荣,男人看上去坦然自若,望着自己的目光亦平和淡然,可仍让他觉得有些奇怪,是那眼里的期待过多了吗?
好像很盼望自己出这一趟门一样……
穆洪二张和尚摸不着头脑,索性也不再去想,他跨上马,干脆利落地一抖缰绳,留下了临行前的叮嘱:
“新蒸的馒头在桌上,你记得吃了再去教书。”
身后,孟荣的答允声随着夏风飘去。
一路山林景色,虽然葱郁清新,看久了也乏味。穆洪打起精神来去寻找孟荣说的野狐狸,可一个多时辰过去,也没见到一只。
百无聊赖下,他随意地将弓箭瞄准了一棵树射过去,倏的,一抹艳色从他眼角余光中掠过——正是一只红狐。
它被锐箭入木的声音惊吓到,就这么仓促狼狈地窜入了草丛。
穆洪随即驱马跟上,进入了密林深处。
狐狸脚步慌乱,身子却灵活矫健,隐没在小半个人高的草丛里,仅仅留给穆洪一个模糊的轮廓。
穆洪几次拉弓,终于眯着眼睛估算好了它下一刻要逃窜的位置,在颠动的马背上稳稳拉紧了弓弦,正欲松手放箭时,阿黑却莫名踩中了一块碎石,他手一抖,飞出的箭正正擦过狐狸瘦长的身躯,扎进了它斜前方的泥土中。
穆洪箭法极好,无论是在西戎射杀敌人还是这里打猎,向来都一发即中,这是今年来头一回失了手。
勒马停下,他看着猎物远去的背影,颇为遗憾的叹了口气。
那确实是只少见的、漂亮的狐狸——毛发橙红、尾巴蓬松、在草木间穿梭时,宛若一道跃动的火焰,如孟荣所言,毛皮极好,若能捉住,定能买上个好价钱。以前在西戎,贵族女子成婚时,总爱往脖子上挂一条这样的狐皮围巾。
若是孟荣也戴上……穆洪嘴角一抖,晃晃头,快速抹去了脑海中那颇有几分滑稽的画面,那一板一眼的教书先生与这艳丽的红彩总有几分不搭。
因这凭空而来的想象,穆洪彻底失了继续追下去的兴致,决定放过那漂亮的小家伙一马。他懒懒地抻了抻胳膊,摸了摸腰间
', ' ')('挎着的干粮袋子,见里面还鼓鼓囊囊的,又不太想这么早就回去,索性和阿黑走走停停,随意猎了些飞鸟河鱼,还按着孟荣以前默给他的药方,在溪流边寻摸了几株药草,待到太阳渐往西边落下时,悠悠踏上归途。
他算好了时间,等他到家时,孟荣估摸着也能到家了,两人刚好可以一起做饭。
然而他不知道,孟荣这一天,根本就没去私塾。
山脚下青砖灰瓦的小院,难得被涂抹上了其他的色彩。穆洪打老远便瞄见那门前亮澄澄的红灯笼,差点以为自己回错了地方。
他牵着马在原地愣了半晌,这才将阿黑牵进了马厩,顺带着收拾了处理好的猎物。
站在屋门前,他竟有几分局促,自己究竟该不该进去,孟荣这是在做什么呢?
房门没有关上,大敞遥开的,堂屋内的景象一览无余——正中的小桌上点了一枚红烛,两侧墙壁上挂着他看不太懂的对联,红纸黑字,再往里看,挨着伙房的大桌上,摆着还冒着热气的两菜一汤,比平日丰富许多,旁边竟还放了盆盛得满满当当的花生瓜子果盘。
“孟荣?”
穆洪在门外犹疑着喊了一声,到此时还没意识到这是发生了什么。
听到他声音,孟荣掀了帘子,端着碗红枣米饭走了出来:“回来了?”
“嗯……”
穆洪目光停在那红枣上,恍恍惚惚想到,这也是红色的。
见他一脸茫然,孟荣笑了笑,把他拉到饭桌旁坐下:“快吃,吃完好换衣服。”
穆洪低头看了看自己一身短打劲装,因为路上奔波,确实蒙上了些灰土,可,也未到该换掉的程度。
“换什么衣服?”
孟荣把碗筷往他跟前挪了挪,道:“婚服。”
“什么……咳!咳……”
气息一个不稳,穆洪险些被口中香脆的花生呛到,他捂着嘴咳了好几下,连带着脖子也红了起来。
孟荣将手贴在他背上上下拍动,帮他捋顺了气,声音无奈,又带了抹笑:“这是吓着了?”
穆洪摇摇头,再点点头,哑然许久,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你这是要……?”
“成亲。”孟荣平静地替他接上了后半句话。
穆洪张张嘴,蹦出了俩字:“和谁……”
“……”
注意到对面人眼神那一瞬间的凝重,穆洪如梦初醒,也意识到自己似乎说了蠢话。
“穆洪,你想让我和谁?”
孟荣话音掺了丝好笑与气恼,合着他背着人私底下忙活了这多天,又特意把人支出去准备了这些,这人竟还不知自己要和谁成亲?
看着男人明显哽住的表情,和讨好似的伸到自己膝上的手,孟荣也没了脾气,不由得叹了口气,兀自感叹道:这真是个傻子。
他揉了揉这傻汉子的脑袋,故意板起脸说道:“吃饭吧。”
“哦。”
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觉,穆洪自知理亏地埋下头,默默吃起饭来。他们情况特殊,孟荣自然没有像常人成亲那般摆了喜宴,而是尽可能将晚餐准备得丰盛,他今日做的都是拿手菜,尤其是那鲫鱼汤,汤头醇香浓厚,鱼肉鲜嫩可口,一尝就知道是花费了很长时间烹调熬煮。穆洪一顿饭吃完,一双褐眼盯着孟荣看了好久。
“想什么呢。”
孟荣被他瞧得竟也有了几分姑娘家才有的扭捏,不由得用手掌遮盖住了他的眼睛,嘴唇轻轻碰了下他脑门。
“我收拾,你去洗澡吧。”
穆洪被催促着将浑身上下都洗了个干净,然后就赤裸着身子,被孟荣塞了一套厚重的红衣。
手指不自觉摩挲着那细腻的料子与凸起的暗金色花纹,穆洪那种脚还未落到实地上的不真切感,直到将里衣、外衫、头冠等等全都穿戴整齐时都未消散。
他就要,和孟荣成亲了?
铜镜隐约映射着自己的模样,穆洪忍不住又整了整自己的领子和腰封,还拈了刀片来,仔仔细细刮干净了下颚上的胡茬,连他自己也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紧张得将袖口的布料都捏皱了。
磨磨蹭蹭地再次检查了一番自己的模样,他这才深吸一口气,推门往厅堂走去,他还记得孟荣在上次婚宴上提到的,结婚是要先拜堂的。
孟荣果然也在那里等着他,一袭红衣,无论是款式还是纹饰,都与他身上的相同。然而穆洪只一眼,便再也挪不动视线。
明明白天时,他还曾认为这人不适合这种颜色,可现下看来,那红色穿在孟荣身上,没有一点张扬与浮躁之感,反倒透出了庄重与严肃。
孟荣看到他时也是一愣,好在先他一步反应了过来,朝他伸出了手。
“过来。”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
他们皆无血亲在世,孟荣的双亲安葬在京城,他离京前不忍再惊动二人,终是没将父母坟墓迁回老村,因而真正对着空无一物的厅堂时,孟荣与穆洪都不免停顿了一会
', ' ')('儿。
是思故人,也是思过往。
“五年前,我想不到再过几年就会失去他们;两年前,我还未曾想过能有人与我走到如今这番光景。有失必有得。”孟荣侧过头来,对他道,穆洪隐约从他眼里看见了浮光闪动,自己眼角也跟着酸胀起来。
他何尝不是如此。
孟荣一家陨落于君王的猜忌中,穆洪同样在贵族与王族的内斗中成为了那个沦落于杯酒谈笑间的牺牲品。
原本云泥之别的两人,竟也能殊途同归。
穆洪僵硬但郑重地往地上磕了个两个头,最后对拜时,还差点撞到了孟荣脑门上。
这一拜后,他如梦初醒,感到冥冥之中似乎真有条无形的长绳将他与孟荣连结在了一起。
孟荣匿笑一下,把他从地上拉起,牵着他去了卧房,窗边铺着红布的小桌上,摆着一壶酒。
穆洪被孟荣手把手教着喝了醇香的交杯酒,之后就意料之中地,被压倒在了连被褥也换了一套全新的大床上。
“在想什么?”孟荣问他,手里也没停歇。
大越的礼服穿起来繁冗复杂,知道穆洪是个嫌麻烦的人,孟荣特地找布庄定制了简单的款式,穿上容易,脱下也方便。他缓缓抽开那条穆洪花了好久才系正的腰带,将手塞进了穆洪上衣与裤腰间的缝隙中,一掌便托住了穆洪紧实而有弹性的臀肉,还顺带往上掂了掂。
“要入洞房了。”
听着孟荣的调笑,穆洪呼吸不由一滞,腰背向前倾,凑过去吻孟荣喝完酒后润泽的嘴唇,他还以为孟荣先前搞得这般正式,就算没给自己戴越人的盖头也得找个什么东西掀一掀,没想到真到这时却还是这般直来直去。
倒也和平时没什么区别……这样一想,穆洪便没了先前那份紧张,身体跟着放松下来,在孟荣轻啄着他耳根那块软肉时,低笑着回应道:“我在想,孟荣,成亲后该叫你娘子吗。”
孟荣的笑隔着相贴的胸膛传过来,他扒了穆洪的裤子,从床角拿了一小盒包装精致的药膏,是穆洪从没见过的。
“娘子也行,但我更喜欢听你喊相公。”
沾了药膏的手指温柔地挤进了臀缝间的隐秘之处,很快就将紧致的肠壁捣弄得松软柔滑。那膏体本身是清凉的,入体没多久,便化成了液态,温度也随着手指的抽动而攀升,在后穴激起一股子火辣的痒意,像是往里灌了烈酒般……
穆洪的喘息声忍不住高昂起来,他摆动起腰肢,主动迎合着孟荣的动作,断断续续地问:“这是什……嗯……”
孟荣用另一只手将那药膏抹上了他胸前的两点,揉捏着解释:“从城里新开的药铺买来的,说是能让人更舒服些……”
他低头,将那赫然翘立起的乳珠衔入口中,用舌头重重扫了一下,穆洪的后穴立时就夹紧了他的手指,尖锐的吸气声也溢出了喉咙。
“牧生,别……”
说不出的痒胀在胸口和下身同时荡漾开,穆洪曲着腿,想让孟荣进来,男人却淡定地仅仅用前端抵住了穴口,慢慢往里蹭。
“穆洪,该叫我什么?”
穆洪被他逗弄得小腿都打了颤,还是挣动起身体,不想这么快“服输”。他不满地用大腿磨蹭着孟荣支在他身侧的手臂,又一口含住了孟荣凸起的喉结,缠绵而柔缓地舔弄着,仿佛在和孟荣比试,谁的意志更坚定些。
孟荣眼神片刻不离眼前这倔强又勾人的西戎男人——红色的婚服半褪,松松垮垮地搭在身上,露出大片古铜色的肌理,男人身上因夏季夜晚的炎热和助兴之物带来的汗珠,衬得肌肤亮晶晶的,再加上那逞强的神情,成就了一副急躁、狼狈,又万分性感的模样。
所谓称呼,不过是新婚之际床第间的乐趣,他并不真的在意,可穆洪的反应着实动人,让他禁不住想把人“欺负”一番。
“穆洪,就叫一次?”
孟荣放软了声音蛊惑道,同时将完全硬起的阳物半插进了穆洪穴里,等到穴肉贪婪的吸吮时,又无情地撤出,徒留空虚的小洞一翁一合,往外吐着透明的药液。
如此来回几下,他就彻底击溃了穆洪,助兴的润滑膏药性本不强烈,然而穆洪对孟荣敏感非常,孟荣一根手指、一个触碰就能让他如沸水着了身子,如岸边濒死的鱼渴求水流的包裹般缠上去。他一下子抱紧了孟荣,双臂牢牢攀附在他背上,丢盔弃甲地呜咽出声。
“相……公”
着实是太丢脸了,穆洪仿佛再次体验了一边当初被孟荣摁在桌子上打屁股时的羞耻,一颗心倒是跳得愈发快速,“砰!砰!”敲动着胸膛。
他被终于得了逞的男人发狠似的压在床上,如愿得到了一下又一下猛烈地撞击。
“穆洪,洪儿,再叫一遍……”
“再深一些……”
“穆洪,再来一次……”
“相公……”
他被孟荣哄骗着不知叫了多少次,最后被孟荣摆成了观音坐莲的姿势,颤抖着迎接了高潮。
还浸
', ' ')('在余韵中的穆洪轻喘着趴进了孟荣怀里,孟荣则吻着他汗湿的发顶,双臂张开,搂住了他,大手一下一下轻抚着他的后背。两人就这样抱了许久,久到穆洪的身子不再发颤,孟荣的呼吸也逐渐平稳。
孟荣正欲松开时,怀中人忽得发出了一声叹息,轻颤的尾音拖得长而低,好似倏然放松后的浅笑。
“穆洪?”孟荣叫了他的名字。
穆洪的把孟荣胸前那颗翡翠吊坠握进了手心,默默看了一会儿,才哑声说道:“你之前说,有失必有得。”
“嗯?”
“确实是有失必有得。”
他在白天放走了一只红狐狸,于夜晚就莫名与孟荣成了亲。他在西戎失去所有,跌跌撞撞逃到大越,又被孟荣赋予了新生。
他没有多言,孟荣也没再多问,用一个绵延而湿润的吻替代了所有安慰的话语。
一吻结束,难言的情绪如潮水般退去。穆洪舔了舔嘴唇,低垂着眼眸,扫了眼两人身下被各种液体染湿的床铺与新衣,苦恼道:“还是要收拾。”
孟荣“噗嗤”一下笑了出来,随即将这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扔到了床下,从衣柜里抱回原来那一套床单被子。
“明天再说吧,我告了两天的假。”
他打了个哈欠,吹灭床头的烛灯,把同样一脸疲倦的人圈进了怀里。
两具汗津津的身子贴在一起,倒是没有一个人嫌热。
伴着枕边人陷入熟睡时发出的浅浅鼻息,孟荣疲倦而舒心地阖上了眼帘。
这个亲,总算是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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