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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的白河镇还很温暖。
在酷暑被晒了一夏的白玉兰依然扬着脸,紧促的挤在枝丫上,每朵都朝天绽开花瓣,尽可能地舒展自己的花瓣沐浴在阳光下,好像也在享受隐约将要到来的凉爽。
位置偏低的几朵,花瓣边缘打着卷泛了黄,沈季看了,想要伸手将它们抚平,但碰到的瞬间花瓣却徒然落了下去,沈季的手指勾了一下,似乎试图接住它,最后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它们落进泥土里,开始新的一轮轮回。
依稀记得沈季很小的时候,母亲很喜欢问他,“小季高兴吗?”“小季现在幸福吗?”诸如此类的问题。小时候的沈季会张口便答,甚至不需要思考的过程。
人们小时候好像总是很容易满足的。吃到爱吃的东西,拥有新的小玩具,在大人看来是简单到有些可爱的小心愿,确实孩子小小世界中天大的事了。
成为大人后似乎就会有很多烦心的事,年龄增加了,烦恼的事也相应增加了。感知幸福的神经也好像变得迟缓了起来。而小孩子经常会在做什么事的时候咧开嘴巴,傻乎乎的感叹一句:好幸福呀!
年龄好像和幸福程度是成反比的。沈季悄悄地想。
一直以来沈季没有思考过自己幸福与否这件事,包括在喜欢华礼这件事上。沈季承认,自己无疑是贪心的,甚至有些贪得无厌的。他不光要看到华礼的行动,他还想要听到华礼亲口承认对自己的喜欢。
沈季像个贪心的小孩子,将一把糖果紧攥在手心里,还要眨巴着水润的大眼睛看向给糖的人。
还有更多吗?
好像这样才能让自己更安心,更安心将自己交付出去似的。
但是某些程度上,他已经将自己交付出去了。沈季在心里说。在华礼替他擦掉手上的泥土时,在他告诉自己他的名字时,在他牵着自己的手,带他回家吃饭时。
我现在很幸福。沈季这么想着。他觉得他现在可以很确信的说出这句话,此刻他的幸福和快乐含量几乎快要超标了。
“小季,你想不想跟我结婚?”
几只叫不上名字的小雀站在枝丫上吱吱喳喳的吵闹,特别像以前华礼在家乡大街上看到有人求婚时,旁观人们起哄“嫁给他!”的叫声。华礼在心里悄悄谢过了这些小雀儿。
“你好爱废话。”沈季垂着眼皮不敢看华礼,“而且我们不是已经住在一起了吗?”
“不一样的。”华礼最爱看沈季悄悄盘算小心思的样子,虽然故作聪明的避开眼神,但还是将一切心事都写在了脸上。华礼双手轻轻扳着沈季的肩膀,“你得有个像样的婚礼。”
“王婶说她嫁人时也没什么仪式,就是大家伙吃了个饭。”
“所以你跟旁人都不一样。”
但是我兜里的糖已经塞不下啦。沈季小朋友朝给糖的人摆摆手。我已经拿的够多了,现在已经够了。但是他没注意到,给糖的人是华礼。哪怕多到溢出来,华礼下次看到沈季,还是会继续不厌其烦的将满满当当的糖果塞进他手心里。
因为对象是你,多少糖果我都愿意。
知道这件事时,似乎沈母是最震惊的一个。
“你想好了吗,”沈母的手指放在木桌上,收拢又展开,“这是大事。”
外面黑漆漆的,一盏破灯偶尔会闪一闪,脆弱的好像下一秒就会让整个房间都陷入黑暗。华礼跟沈母面对面坐着,他感觉好像突然回到了自己刚来到白河镇的那天夜晚。而这会儿沈母看向华礼的眼神,却好像带上了些别的什么感情。
“想好了。”华礼点点头,“我知道您的担心。”
华礼感觉需要说的有很多,又好像没什么要说,抿了抿嘴唇直白道,“我真心打算留下,想要跟沈季一起生活。”顿了顿,他盯着沈母,神色不变地补充道,“但我没有原谅您。”
感情问题和原则问题不能混淆,华礼拎得清这点。
对面的沈母好像叹了口气,“我不值得被原谅,但是我说的不是这件事。”沈母修建的短短圆圆的食指间在木桌上划来划去,“你也是男孩子,你们一起生活,会很辛苦的。”
“我也可以是女孩子。”华礼抬手捋了下自己耳侧的头发,自嘲似的用女声说出了这句话。
“那你得想好,”沈母眨了眨眼睛,好像在思考,“你得这样一辈子下去,这对你太不公平了。”
说这话时,华礼正盯着沈母看,发现布满皱纹的皮肤下隐藏的五官,是跟沈季相似的杏核眼和小嘴,然而岁月和生活的重担却将几十年前的美人变成了这副样子。
“我可以做到。”华礼开口回答,末了又补充,“为了沈季。”
那天到最后沈母也没说一个不字,但是也没有说任何支持的话。只是满眼满心的担心,拉着华礼嘱咐个不停,好像他才是沈母的孩子,是他将要出嫁的女儿,好像结婚后就再也见不到了似的。
“总之这些流程和准备就得劳您费心了。”华礼朝沈母笑着。
沈母说的他不是没考虑过,说是
', ' ')('太年轻太狂也好,什么都好,华礼心里决定了的事就没人能够撼动的了,打小儿就是。
白河镇婚礼的习俗说简单也简单,说复杂也复杂。
原本两人都以为结婚是很值得高兴的事,只不过华礼失策了,他没想到白河镇还有这样的一个婚礼要求:从定下日子那天开始直到接媳妇的早上,新人双方不许见面。
尽管千禧年都过了,没那么多穷讲究,连日子都是某个晚上王婶扒着日历找的“好日子”,但他们却对这项习俗格外的纠结。
“提前见面会破坏定下的好日子。”王婶神叨叨的跟华礼说。
坐在王婶对面抱着一团毛线球的华礼感到很无语,“好日子本来也是随便找的......”
“所以更不能瞎见面了,”王婶缠着毛线,“更容易被破坏了。”
华礼无语。
婶儿你就接着瞎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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