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处的山崖直自湖中拔起,崖下没有站立的地方,湖水幽碧,一望不能见底。
下去搜索的项影此时正带着人,集了几支竹筏,撑着往湖中去。
“漫漫,”宗政无忧对秦漫道,“你身子重,不如我先送你回去吧。”
秦漫缓缓的转过头来看向他,“是不是无论我说多少回,你都听不懂?我告诉过你,我们已经两清,两清!懂吗?以后没有关系了。”
宗政无忧难以置信的看向她,不相信这时候她还说这样的话。
“嗯,齐——”宗政无郁咂咂嘴,“秦漫?秦漫姑娘,是吧?——这名字怎么有点耳熟?”不止耳熟,念出来让他总觉得有种隐隐的惧意,他提了提胆,开口道,“秦漫姑娘,你知不知道七哥之所以不回南境,就是因为担心你啊?还有——”
“无郁!”宗政无忧沉声打断他,盯着秦漫略显苍白的脸色,缓缓道:“漫漫你不要闹,你怀着孩子,脸色又不太好,我现在就派人就送你回去,之后,我会禀报父皇,尽快举行婚礼。”
他并不急言令色,但说出的话,却带着不准辩驳的意思。
“宗政无忧,宗政无忧,”秦漫随口念着,语气漫不经心,随手拆下头上精致的发钗和首饰,然后摘掉身上一切的饰物,全都叮叮当当的丢在地上,脸上带着一丝笑意,“你知道刚才落下去的姑娘是谁吗?”
她不必等回答继续道:“那是湘儿,”她眼角划过傅筹,看他眼神微微一动,知道他在听着她的话,便继续道,“秦湘,我的妹妹。
“——我秦氏满门,如今仅剩下我同湘儿两人,全拜你父皇所赐。你为什么还能认为,我会爱上你?”
秦漫脸上露出感到惊奇的表情看向他,仿佛他在上演一出荒唐的戏。
“恩师之事——”
“住口!”秦漫深吸一口气,带着怒火看着他,“你不配这样称我的父亲!”
宗政无忧张口愣住了。
秦漫自然不是没有对他生过气,不过那种生气,与其说在生气,莫不如似小儿女的娇嗔,她的确从没真正的对他发怒过。
然而,这一瞬的怒意却是真真实实的。
她的目光,原来可以这样锐利的,几乎将人射穿。
“你还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相认的时候,你说的话?”秦漫面无表情的看向他,“你说,当年的事,你不在意了。你,不在意,宗政无忧,你有什么资格,对着我说你不在意?在我亲耳听过你父皇下的判决,亲眼看到父母铺尸荒野,你告诉我,你不在意了!你是不是,还想让我多谢黎王殿下宽宏大量?”
“什么,你是秦家那个魔——”宗政无郁惊得长大嘴巴,在秦漫刀子一样的目光中,找回了童年的阴影,颤着嘴巴改口,“才女,中山第一才女,女神童。你、你、你居然还活着?你,到底是人是鬼?”
“你觉得呢?”秦漫对他恶意的勾勾嘴角,吓得宗政无郁浑身一抖,不敢再说话。
“我父亲的确教过你几日,黎王殿下,”秦漫优雅的抚了抚长发,淡淡的开口道,“你不会到现在还以为是因为你才智无双,良才美玉,父亲见你就喜欢,非要将你收归门下吧?”
“那是你的母亲云贵妃,以支持父亲变法为交换,”她清眸一眨,“求来的。否则我父亲一个堂堂的丞相,每日里政务都忙不完,哪有时间教一个蒙童识字?”
“你说,你母亲云贵妃,一心想让你远离朝堂,却又非要找一个丞相来给你做老师?”秦漫扬扬眉,“便不说这些,父亲当年教你的时候,自然也用了心,可你,还记得父亲怎么说的吗?知行合一,格外而致知,践行而明理,你又做了什么?”
“你怎么能这么说七哥啊!”宗政无郁看着无忧深受打击的表情,插言道:“七哥这些年不愿上朝,就是因为不满当年秦相之事!”
“所以,他当着黎王,享受着尊位以及临皇的宠爱和愧疚,逍遥度日,没做一件实事,还被满京城的称赞,让人始终记得他是秦永的弟子,”秦漫询问的看向他:“他闭门不出,享受着亲王的俸禄,成为唯一一个敢对临皇大呼小叫,抗旨不尊的人,随心任性,
“除了他自己,周围没有一个敢让他有一点点不愉快的人,所有人都捧着你,赞赏你,甚至没有人敢比你强,这么好的事,你愿不愿意?”
“你一直这么看我?”宗政无忧看向她。
“每次你说你痛苦的时候,我都想发笑。”秦漫果然浅浅一笑,“你不止辜负了我父亲的教诲,你更根本不懂你的亲生母亲。”
“那你为何……”宗政无忧低声道。
“我的确利用过你,那是补偿,”秦漫再次道,“所以我说过很多次的,我们、已经、两清了!”
“怎么能两清!”宗政无忧对她低吼道,“你怀的是我的孩子!”
“这不是你的孩子!他的过去、现在、将来、都和你没有一点关系!是我的孩子,是秦家的孩子!”秦漫冷冷的看着他,“将来,这个孩子只会姓秦,他将来会继承秦家,成为秦家的家主,延续我秦家的血脉。”
“漫漫,这是不可能的,你想孩子同我没有一点关系?”宗政无忧斩钉截铁道,“只要我在一日,就绝不可能!”
“所以,你也想试试我手中的剑吗?”秦漫提起刚才从宗政无郁手中抢来的剑,勾了勾唇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