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长无相子对这些寨子比她更有兴趣,将它们打造成各种军事堡垒,派人驻守管理,显然是在原当初参军被阻的旧梦。
秦漫抬头望了望天,准备早些就寝,明日回中山去。
这一冬的雪实在不像瑞雪兆丰年的雪,若是父亲尚在,怕要叹民生多艰。
新年将至,且不知明年今日,是野草无寻,还是御殿金堂。
宫禁深深,冷宫之中的森阎宫,十三年前的大火过后,一直没有修缮,虽然未曾倒塌,但窗门皆败,整座二层楼宇被烟火熏得漆黑,偶尔有幽小的影子窜过,在无月的寒夜,尤显得幽魅吓人。
夜里,连打更的宫人都不敢靠近,实在是整个北临皇宫中一处静僻之处,渺远的欢笑热闹,若非内功精深耳目灵便之人,在此处都全然听不见。
新年之际,宗政殒赫照例大宴群臣,同时皇后傅氏则在后宫之中招待女眷,不过今年格外热闹。
因为今日的宴会同时还有一个目的,便是为黎王选妃。
秦漫稍微有些好奇,这一日会选出个什么结果。
今日本来“公主”是可以留在府中安心养胎的,傅筹却偏亲自选做了新衣,带了公主赴宴,用意再明显不过。
“师妹,”李志远佝着腰,如对君上般恭敬,“黎王选妃成亲后,陛下要留他在京中委以重用,太子这些日子颇有些不安。”
不安不过是委婉的说法,秦漫是听说的,据说太子最近常喝的酩酊大醉,借酒发疯,殿中抬出不少人了。
有这些日子的经营,太子在宫外民间颇有宽和仁善的名声,只有他们这些人才知道,太子还是原来那个太子。之前若非李志远反复劝诫,太子都不会替公孙氏伸冤,甚至都开始考虑换太子妃了。
“今年这场大雪来势颇急,江南江北恐怕百姓又要遭罪了,”秦漫将斗篷兜帽掀开,望着飞檐上的积雪说道。
“师妹心怀百姓,想来恩师泉下有知亦会欣慰。”李志远躬着身,此话便显得变了味道。
他悄悄的往秦漫腰间扫了一眼,只见纤腰如旧,看不出什么变化来。
直到今日,这位师妹的身后势力,想要做什么,他仍然一无所知。
之前,宫外的一些风声,他听了不少,但他没想到秦漫会把宝压在太子身上,又或者,她是准备直接做太后垂帘听政?她对太子本人表现的实在不够上心。
“我的意思是,”秦漫转过身来,“太子既然经营名声,便好好经营,这次是个机会,上书替民请命,请旨赈灾。整个朝廷都盯着黎王选妃,和伐尉之事,太子这时候站出来说赈灾,陛下心里就算不高兴,却也绝不能拒绝。”
“是,师妹说的是,”李志远连忙应道。
“赈灾的款,你替他多看着点,不要吃的太多。”秦漫看李志远面露难色,也知道太子爱财,“提醒他,宗政无忧在侧,他若是吃相难看,恐怕少不得被黎王仗义直言。”
秦漫知道太子心里根本没有“民生”二字,如果真让他得了这个机会,那钱能用到百姓身上的怕是没有多少。
但这和她有什么关系?
她提醒一声,已经算是仁至义尽。生于此世,生于此国,便是那些普通百姓的命运如此。
说起来,她正好让师兄在无影楼选些机灵的人,潜入周围几国,看看这次雪灾,各国如何行事,正可趁此机会,窥见各国君主的才能与气度如何。
“是,属下一定尽力,”李志远应了,却不敢保证,又低声道,“还有公孙氏那边,太子实在不愿上心。近来太子亲近卫国将军,还是想在北伐的事上出力,来讨陛下欢心。”
“他这是白费力气,”秦漫望着积雪的宫墙,“宗政殒赫不会让他带兵的……估计傅筹也不行,宗政殒赫对他已经起疑了,既然要给宗政无忧安排位置,还有什么比主持伐尉更合适?”
“您的意思是,这次伐尉的主将会是黎王?”李志远连忙问道。
“这个嘛……可说不准,”秦漫笑了笑,“让太子先碰碰壁也好,如果真想领兵,明年春天倒是好机会,如果宗政殒赫要征税招兵,明年春天北临必有内乱。”
“当真?”李志远一惊,继而意识到自己问了一个蠢问题,秦漫既然笃定说乱,那必然是要乱的。
他知道秦漫不喜欢蠢材,连忙心思一转,“可是陛下会用太子吗?黎王——”
“平乱这种不得人心的事,这位陛下怎么舍得黎王?”秦漫勾勾唇,“太子若是请命,陛下必然是准的。”
只是给的军队粮草可就难说了。
“那属下先准备着?”
“先做好赈灾的事,这件事,你要多上心,不要被黎王拿了把柄。”
秦漫看着后花园的方向,虽然天寒地冻,少女们的热情,倒是要把后院的雪都融了。
于此同时,坐在宗政殒赫下首的宗政无忧,并没有看正使出浑身解数展现技艺的少女,只低头望着茶杯仿佛在出神。
他根本不想听,也不想知道,傅筹对“公主”有多体贴,他们有多恩爱,但那些声音总是不断的钻进他的耳朵里,让他逃避不得。
“容乐尝一碗连锅汤,正好暖一暖身子。”
“这茶有些凉,还是不要吃了。”
“这道金玉满堂容乐可是喜欢?日后让府里的厨子也学了,做一做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