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容齐似回过神来命令道,“朕在北临的这段日子,就住在公主府,让随行的礼部官员和侍卫都去驿馆,有事再到公主府来请示。”
“喏。”小荀子埋下头,陛下的意思明显是,让他们没事就别打扰公主和他相处。
容齐到访北临虽是大事,但与上一次傅筹得胜回朝相比,却性质不同。故而,后者招摇过市,要大张旗鼓的炫耀国器威武,前者却要净街肃穆,端谨以示郑重。
所以,秦漫很遗憾的没办法围观容齐的风采。
不仅如此,容齐到北临后,第一时间被官员接去皇宫朝堂与百官相见,商议两邦友好合约,这部分,秦漫仍然不能参与。
好在,朝议后的晚宴,当然是有她一份的。
三日前宫中就派人送来了请帖,同时还表示,会特意派车架来接公主入宫赴宴。
秦漫自然明白其中的道理,先前她来北临的时候,北临政通人和,高高在上,虽然对西启的缔结友好表示接受,但也不过是接受而已,现在嘛,北临先前乱了一场,今年又南方大旱,收成难保,国库亏损已成定局,姿势也就没有那么高了。
她给妹妹留了讯息想趁着这个上午见个面,眼看午时将至,秦湘没来,这就是天仇门有事。看来,这次容齐到北临,确实打算做点什么。
半天时间,也做不了什么。
秦漫就着一本杂书,喝了两壶茶,吃了三盘荷花酥,画了一幅月下竹林美人图。
美人素冠白衣,墨发如瀑,一个萧疏的林中背影,既写意又传神,还留下了足够的想象空间。
秦漫就着一盘豌豆黄,欣赏着自己的大作,直到宫中来接她的车架到来。
举行宴会的宜庆殿,秦漫到时已经灯火辉煌。
她步入殿中,目光轻轻一扫,北面的主位上并坐着临皇和皇后,启皇容齐的位置与他同在高台之上,坐在西侧,其余臣子及宗室子弟的席位都在阶下殿中。
连宗政无忧都已到场,此时,于是唯一空列的一席,便是最靠近容齐的,西面第一张桌案。
想来就是她的位置。
先有御车亲迎,后有虚席以待,宗政殒赫是要打定主意要捧一捧她了。
不过也对,比起奉承容齐,抬一抬她这个西启公主,借此表示友好,对宗政殒赫来说是要简单容易得多。
“容乐拜见临皇陛下,拜见皇兄。”秦漫缓步轻移至阶前,屈膝行礼。
她穿了一件清爽的藕荷色长裙,乌发上一顶步摇冠轻轻摇曳,虽带着面具,然纤腰束素,身姿绰约,自有难言的清丽风情。
“容乐公主不必多礼。”临皇哈哈一笑道。
“皇妹免礼,”容齐温和的微笑着站起来向她伸出手道,“快到皇兄身边来,让皇兄好好看看,可是清减了?”
年轻的帝王,云灰色的织锦龙袍,颀长的身姿,清润的灰瞳,清贵耀眼,一如往昔,只是比之先前清瘦了许多。
那自然流露出的关切和欣喜,全然是一个好兄长的样子。
容乐瞥了一眼留下的位置,也不谦让,几步走上御阶。
她的手指刚一碰到容齐的掌心,就被他牢牢握紧,“劳皇兄惦记,容乐在北临一切都好。皇兄才是,一路颠簸,必十分辛苦了。”
秦漫抬眸与他四目相接,容齐神色微动,牵她坐在身边,继而含笑道:“能亲眼看见容乐一切安好,为兄……甚是欣慰。”
“启皇与公主兄妹之情,实在让人感动,”临皇身边的傅皇后道,“还请启皇放心,公主是我北临尊贵的客人,陛下时常叮嘱要照顾好公主,我们绝不曾怠慢。”
“皇后娘娘的确对容乐甚是照顾。”秦漫亲近容齐双手挽住他的手臂,柔声道。
“如此,朕要多谢临皇与皇后这些日子对容乐的照顾了。”容齐对宗政殒赫微微颔首,完美的微笑几乎是凝在他的唇角上的。
“启皇客气了,”宗政殒赫笑道,“公主既要嫁与我儿,那日后便是一家人,又何必多礼。”
“临皇说的是,”容齐含笑点点头。
“哼。”
就在这时,殿中传来一声冷笑,宗政无忧站了起来,他随意的抬手一拱,“两位陛下,在下不胜酒力,未免殿前失仪,先行告退。”
说完,宗政无忧不顾满殿的异样目光,转身潇洒的向殿门走去。
“无忧!”宗政殒赫既含警告又含祈求的唤了一声。
宗政无忧顿了顿脚步,在宗政殒赫期翼的目光中,加快了脚步,大步出门而去。
殿中一时寂静无声,众臣几乎屏住呼吸不敢说话。
“启皇陛下,孤代七弟向您道歉,”在这个时候开口太子,几乎算是勇士了,“七弟自幼失了生母,都是我这个做兄长不曾教导好他,才让他今日在殿上失了礼数,还请启皇陛下见谅。”
这话,自然是把错钉死在宗政无忧身上。
“住口!”宗政殒赫从宗政无忧那里得的怒气,顿时朝太子喷去。
容齐双眉微蹙,拉住秦漫的手拍了拍,叹道,“之前听闻黎王当殿拒亲,原以为不过是缪传,如今看来,朕的皇妹在北临是受了不少委屈了。”
殿中的气氛因为容齐的话再一次变得紧绷起来。
秦漫低头看着容齐的手,这时候原本最好由她来解围,但她想要看看容齐到底作何打算,故而低下头一言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