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颗在晨光中毛茸茸的小脑袋点吧点吧。
“我保证缝的一点疤都看不出来。”他握住了她的手,在红绿灯前看了看,见指甲都短得陷肉里去了,心疼地抚着。
“如果是真的,我能挺住,我不会做极端的事。”她乖乖让牵手,话也说得很乖巧。倒是不怎么在意疤有多明显。
喻兰洲一直觉得这姑娘就是一朵向阳花,永远永远都朝着太阳,永远永远都是花田里最最生生不息的小花。
“恩。”他压着喉咙低低应了声,心口掀起大浪,手指收了收,生怕她离开。
“如果是真的,你别像以前那样,你知道我最喜欢你什么。”小姑娘抠了抠他手上的肉。
还说……
小喻爷真不喜欢听这些,可始终耐着性子,他久久沉默,闹闹要一个承诺,把他手抠疼了。他拿开手,把掌心的汗往裤子上擦了擦,喉结上下滚了滚,又攥住她的爪子。
“不会。”
一个柯莲一个闹闹,时光好像重叠了,可却又是那么不同。现在,他在国内,陪在她身边,从发现到安排手术到手术这天他全都在,他全都知道,而且是第一个知道的。
他一直很清楚一件事,柯莲和彭闹闹是不一样的两个女孩,从头到脚没一点相似的地方。所以他绝对不会走回头路。
“我会一直陪着你,就算是真的……”心不甘情不愿的,小喻爷亲口说出彭闹闹执着的这份假设,“你担心的事我不会做,那不是我该做的,你放心。”
如果有那么一天,他根本没时间沮丧,他有很多事情要做,要救他姑娘,要哄他姑娘,要赶紧把婚结了把这丫头刻在他户口本上。
他是用光了这辈子的运气才遇见一个彭闹闹,不会再有下一个喝醉了哭着希望他多笑一笑、告诉他喻兰洲人不能烂在自己手里的彭闹闹了。
小姑娘终于抬起头,翘着嘴巴瞅了瞅一直攥着她手不肯放的男人,心想:哦,这个男人被我教的真好,该奖励一朵小红花。
、、、
到了医院,喻兰洲带着闹闹直接上手术室,门口依旧是那么多家属,闹闹没让家里知道,手术知情书都是喻兰洲签的,她在越过这些等待的家属时突然定住了。
护士长和钱钱站在人群里。
喻兰洲也看见了,松开了他姑娘的手,低头耳语:“聊几句,我先进去。”
然后朝两人颔首,问阿姨拿了一套衣服,从小门进去准备了。
小姑娘哒哒哒,护士长和钱钱也哒哒哒,三个人在直线的中间点抱到一起,他们俩穿着白色制服,塞给闹闹一套新的病号服,说昨儿就帮她领了,说来给她鼓鼓劲,说她嫩葱终于知道老师发生什么事了躲在更衣室里哭得天昏地暗。
“要跟着来,被我留下了。”钱钱脸上洋溢着一种我闹就是进去待十分钟没什么大事我根本不担心的表情,心态是真的比嫩葱强很多,她说,“你学生跟这儿一哭你肯定不好受,又没大事哭什么你说对吧?你当老师的是个榜样,一会儿甭紧张,科里我们忙得过来,回家好好休息。”
齐护士长摸了摸闹闹的头:“钱钱说的对,甭紧张,都还没割阑尾复杂,回家伤口甭碰水,我给你炖了汤放在门卫,一会儿走的时候记得拎上。”
他们俩也不能待太久,这是代表整个病房的人过来的,闹闹无论听见什么都乖乖点头,说我不紧张,我不怕,我勇敢,我一定不碰水,我当然是个好榜样,然后走进了那个昏暗的甬道,没回头。
她一进去,钱钱就哭了。
齐护士长拍她一下:“不许哭,不吉利!”
、、、
喻兰洲站在甬道尽头,看着他姑娘一步一步走过来。
他刷了手,举在胸前,带着她去约好的手术室,身后,小姑娘轻轻揪住了他绿色手术服的衣角。
全没了刚才在门口的淡定。
喻兰洲回头看她她也没撒手,这一路上全是认识的人她也没撒手,一直这么攥到了里头,坐在了手术床上。
麻醉科的刘大夫在他们没进来前跟器械护士瞎聊:“我要是老喻这时候我赶紧表现一下,彭护士能记一辈子!”
跟台的护士是喻兰洲亲自拜托的,他悄悄组了个局,上下都帮忙瞒着,邱小老头现在还在卫健委开会没回来呢。
跟台的小护士和闹闹也熟,这里是医院,每年院里组织体检总要查出几个癌症,本来以为自己已经麻木了,可一听是闹闹,心里可不好受了,小护士麻溜点着数,顺着刘老师的话茬:“我要是喻主任我就在这儿当着所有人亲她一下。”
刘大夫:“这儿是手术室,不可能,老喻还是比较低调的,再说了,亲有用么?”
小护士:“有用啊,肯定就不会那么紧张了嘛!”
“人昨晚上肯定亲过了。”
“哦,也是……哎呀要是在这儿亲我还能看看现场偶像剧,这是夺大的福利啊!论坛上的人都得羡慕死!”
这番话,喻兰洲和闹闹在门口都听见了。
他又瞅了瞅小姑娘揪得泛白的手指,她吓了一跳,没松开,小小声:“我一点不紧张。”
但喻兰洲在她乖乖坐好、小护士给戴帽子、小宝进来很尊敬地喊了声喻老师的时候,举着双手,小心避开,倾身吻了吻她的唇瓣。
很快地分开,眼眸深邃地看着她,淡淡一笑。
小宝呆呆的。
小护士竖起三根手指:“我一定不往外传!”
刘大夫摇摇头:“我反正不泡论坛。”
、、、
闹闹的世界被无菌布遮住了,她的视野里只是一片昏暗。能听见器械发出碰撞的清脆声,她按照喻兰洲的要求侧躺,手臂高举过头,有人在头顶帮忙摁住她的手腕,手术间里很冷,无影灯下,喻兰洲接过手术刀。
对面的小宝偷偷深吸一口气。
刘大夫默默看了眼喻兰洲的右手腕。
麻醉已经起效,闹闹是清醒的,她感觉喻兰洲在她右边腋下向下一手掌的地方按了按,那是一种很钝的感觉,像是按在一团猪肉上而不是按在她身上。她缓缓闭上了眼,屏息等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