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大夫颠颠儿去大办公室给添水,回来叹口气:“你说你俩这是干嘛啊!”
一个不对劲就算了,这一个现在连办公室都不愿意进去了。
彭闹闹换了一个新年吸管杯,喝水的时候脸颊肉挤在一块,眼睛大大的,活生生“可爱”二字。她嘴里含着水,慢慢咽下去,见大宝等了半天,才幽幽道:“往后你甭拿我俩说事,前几天我和他说清楚了。”
怎么个说清楚?
于小宝就算是傻子也能瞧明白……这井水不犯河水的……
哎呀,糟心!
到了下班时间,交接完小姑娘去更衣室换衣裳,一拉开柜门就看见内张生日时拍的照片,人啊,快乐的时候那么快乐,要忘的时候也那么难忘。肉乎乎的小手捏着照片一角想取下来,这时候手机响了,一瞧是个东北号。
“闺女!你在楼上吧?爷爷给你带了大米!”电话内边老爷子精神饱满,一辈子风风雨雨走过来的老人都有自己的智慧,只要人还在,一切就还在,日子就能过下去,这一嗓子能听出来二老在家里过得挺好。
不知怎么的,彭小姑娘心里呼噜呼噜,冒着一盆热气,觉得暖,也觉得心疼。【攻仲呺:2book】
她喊爷爷,她说我在呢我在!
她举着电话跑出来,一出来,顿住,因为喻兰洲就在门口。
“走吧。”他低低道,走前头。
刚也给他打电话了,喊他领小丫头下楼。
“爷爷给你们带了好多好东西!”老人家是这么说的,“俺想想还是不上去啦,你们这儿规矩多,我就表表心意,要是连累你俩反倒不好,下来吧,下来自个拿,别人嚼不到舌根!”
也是奇了怪了,平时人挤人的电梯这会儿宽敞得很,两人搭着一块下楼,谁也没先说话。从前不觉得什么是尴尬,有彭闹闹在的地方就不会有尴尬,可这会儿着实是品出了生疏的味道,叫两人心里都不好受。
电梯门一敞开,就能瞧见头发花白的老爷子坐在缴费处门口的石凳上,穿一件又厚又重的军绿色棉衣,不知道是夺少年前部队的旧款式,棉衣上打了三个补丁,缝补的手艺好,针脚密集。
老人家一见他们就笑开了花,忙连走几步一手握住一个,捏的紧紧的,满眼的感慨。
“来来来。”老人家拉着两个往角落里走,献宝似的把盖在上边的小被一掀,嚯,小山一样,墙边立着一条扁担。
那么大年纪,一条扁担担着心里的感谢、家里的山货,终于来了。
回来了。
彭闹闹和喻兰洲同时想起老人家离开的时候他们俩聊过的那几句话,不约而同看向对方,又分开。
“这是菌子!外头没有!这是山芹,出来的时候现摘的,纯天然,就在爷爷地里……嗨,改不过来,在别人地里。”老人家乐呵呵地,一一清点,粗糙的大手拍拍两袋被撑得结结实实的编织袋,“喏,说了要让你俩尝尝爷爷种的大米!吃,管够,家里还有,下回再给你俩带!”
这边都穿着一身白的两人一时之间喉头很紧,说不出话。
能想到带着一个生病的婆婆,他一人是怎么把这些东西担上火车的,是怎么一路担到了积水潭的住院部楼下。
喻兰洲能指着心说救人的时候没想过要得病人什么好处,彭闹闹能对着她的橘子糖发誓她每天跟个小骗子似的往二老床头塞吃食的时候没想过要让爷爷给她带东西。
这是老人能拿得出手最好的宝贝。
这份情太沉了,沉到他们无法拒绝,无法说:“不成不成,这东西我们不能要。”
不能。
对于老人来说,希望看到这两个跟自个孙辈差不多的孩子能乖乖收下,回家乖乖煮来吃,乖乖长点肉,一辈子顺顺遂遂,无病无灾。
“谢谢爷爷!!!”是彭闹闹先甜滋滋地加入老爷子清点宝贝的行动中,单穿一身制服蹲在地上扒拉着各种袋子,瞧里头没见过的山珍和属于春天的野菜。
她带了个头,那么喻兰洲也蹲下,男人个子高块头大,这就和小护士肩膀碰着肩膀了,老爷子满意极了,撑着腿儿站起来,说成,那就这样,回吧!
喻兰洲和彭闹闹一人一边把人拉住了,一问才知道他们在医院外头租了张床。
外地过来治病的人都不容易,他们在北城没有家。老爷子要来,是喻兰洲一手约的床位,第二天一早就要做检查要抽血,所以电话里说好了晚上给他们安排在休息室将就一晚,谁知道爷爷摇摇头:“咱不能这样,晚上大夫要睡觉呢!”
喻兰洲跟老爷子打商量:“晚上病房能空出几张床,您睡病房成不?”
爷爷摆摆手:“咱不能占这种便宜,外头住没多贵,咱能出得起。”
喻兰洲把一袋米拎起来:“成,您带我去见见奶奶,我见了放心点,就不管你俩了。”
老爷子一听,没问题啊,老婆子也想你们呢!
一旁小姑娘嘿啾嘿啾摇摇晃晃也把米袋拎起来,表示我也要去!
男人伸手接过来,使唤她拿其他轻点儿的。
到底是年轻人,四十斤大米提在手上一点不显累,一直提到他车里,小姑娘哒哒哒跟后头,把后备箱塞得满当当。
爷爷背着手跟过来瞧,满意都写在脸上。
小姑娘仰着头跟喻兰洲画三八线:“先借你车落个脚,回头我就拿回切。”
“成。”
老爷子听着不高兴:“叫小喻直接送你家嘛!你俩怎么这么见外?上回我瞧着你俩挺好的啊!”
彭闹闹:“……”
喻兰洲倒是爽快点个头:“成。”
“哎,这就对嘛!”
他拎出车里备用的一件毛衣递给彭闹闹,夜里冷,这丫头穿太少。小姑娘没要,又给退回去,搀着爷爷要走,老爷子把自个棉大衣脱了披娃娃身上,说你别嫌弃爷爷衣裳旧,爷爷洗可干净了!
那么小个的娃娃,把大衣穿到了脚踝,走前头和爷爷有说不完的话,喻兰洲跟在后头,将毛衣披在自己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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