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来潮,就也想以兰花为主题,所以接连设计了好几款,除了这枚蝴蝶兰的胸针之外,还有水晶兰耳坠等等。
现在这一组兰花正栩栩如生地躺在她的面前,蝴蝶兰的花瓣被紫水晶完美地呈现出来,让周浮感觉既熟悉又陌生。
这居然是她的作品。
青涩的,稚嫩的,拙劣的。
却又大胆,灵动,生机勃勃。
虽然她总说那本本子里都是自己的黑历史,可那本本子其实陪伴了她大学四年。
因为她做珠宝大厂外包,或者是要交给老师的作业,基本都是在电脑里绘图然后直接提交的电子档。
那些当然更加用心,反复修改,所以显得更成熟。
而素描本上的,周浮很多时候并不那么用心,就只是想到就随手画画,很多甚至都没有完成,只是一个大致的雏形。
有些她自己都觉得并不理想,所以当然更没有想过这里面的东西能真的变成实物,像现在这样静静地躺在手心里。
还用上了最顶级的工艺,和材料。
好像一直以来,都在不为人知的角落,被人珍视。
“是啊,很久之前了。”
整个收藏室里间的寂静不知维持了多久。
周浮才终于听到谢亭恕开口。
接上了她刚才那句心潮涌动之下的随口感慨。
“一千零九十五,哦,现在已经是一千零九十六天了。”
周浮有些茫然地看了过去。
她看到谢亭恕仿佛喘不上气般解开了衬衣的第一颗纽扣,从沙发上站起身来,随手碰了一下旁边的按钮,旁边的窗帘就自动往两边打开。
落地窗外,是在月色之下波光粼粼,无边无际的海面,这似乎象征着他们已经离开了周浮熟悉的国土,即将,或已经抵达了公海海域。
“我也是刚才想起来,今天是三月十九。”
月光侧着打进房间,将他袖扣上的那粒鸽子血衬出一种与其本质截然相反的冷情。
而点烟时,打火机迸发出的火焰,却清晰地映在了他的眼底。
一千零九十五。
周浮反应过来,直直地盯着谢亭恕看了一会。
是三年。
她和谢亭恕三年前到意大利的日子,就是三月十八日。
原来已经过去三年了。
而他刚才说已经变成一千零九十六,是因为现在时间已经过了零点。
已经是三月十九日,三年零一天了。
周浮有一瞬间的鸡皮疙瘩。
她也不知道到底是因为日期上的巧合,还是因为谢亭恕那过于精确的,关于天数积累的数字。
“你想表达什么?”
周浮已经想起那天在旧金山,邹迩向Coco求婚的生日会上,薛以笑着说过的那句“都说你过目不忘,原来是真的”。
他的朋友们都知道他过目不忘,她的设计图看一次就能动手复刻,相比之下,一个日期又算个什么。
她轻轻地将手中天价的高定放回绒布台上。
“你在警惕什么?”
谢亭恕手指间衔着烟,用食指押着,掸了下烟灰,反问她的那一句听起来戏谑又淡漠,但他注视着她的眼神却已经开始变得认真,语气也微微下沉。
“还是,在怕我说出什么。”
“我没有。”
周浮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反驳,在空中直挺挺地撞上了谢亭恕的目光。
探究的,审视的,抽丝剥茧的,洞若观火的——
“你怕我跟你说,这八百一十九天我是怎么过的,因为你的离开,我过得很不好,所以只能靠委托WH制作你曾经的作品,来聊以自/慰,艰难度日。”
数字变了。
“我没有这么想。”
但周浮来不及去算,去想,她的心在怦怦跳,失去了对身体的主权,只剩下本能地反驳:“你也没必要这样装可怜,你什么时候艰难过,你背后是庞大的集团,手里有数不清的资产,抖几粒烟灰下来都掷地有声,现在我脚下踩着的这块地也是属于你个人的海上帝国……”
“哦,所以你就是这样不断在脑子里告诉你自己,不要同情我,不要把惨字和我挂钩。”谢亭恕却在听到周浮那副背水一战的姿态时,突然笑了下,深以为然地点点头:“确实,你不在的日子也没什么特别的,我照样在过和之前一样的生活,这些东西也并不是因为我想你想到失心疯才去做,只是因为我还没有穷到要去反悔下过的订单。”
失去有什么大不了的。
人是很坚强的,就算是缺胳膊断腿也能活下去,更何况只是失去了另外一个人。
虽然缺少的胳膊与腿不会重新长回来,但伤口会愈合,会长出新的皮肤,使得原本的创面变得光滑,人仍旧可以生活。
可以为这样就结束了,就好了吗。
不会,这才是开始。
之后每一次虚空的抓握,失衡的踩踏,拿起手机时想起已经不存在的那个联系人。
要不断地回味失去,习惯失去。
重新适应失去的状态,仿佛一开始就没有拥有过。
谢亭恕为了让自己尽快接纳这个事实,甚至定下过一个惩罚机制。
只要想起她,就在下一个国内的法定节假日,去一趟英国,停在那棵大枫树下,独处几个小时。
因为他知道,她有一位深爱着她的好恋人,只要国内有假,就会马不停蹄地远渡重洋,跑去见她。
“但是你发现了吗,周浮。”
谢亭恕的语气突然轻了下来。
在这一句第一个字落地的瞬间,仿佛从中空抽去了骨骼的人,变成了一股烟一样,轻飘飘地散进了空气中,将那股锋利的气味,无孔不入地渗透进她的呼吸。
“你松了口气,就在我说这些东西不是为了你做的时候。”
所以还是在乎的对么。
如果根本不在乎,又为什么会害怕被付出。
为什么会不敢面对。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来自谢亭恕这种高强度的洞察所带来的密不透风的压力,让周浮已经有些喘不上气来。
这场针锋相对的争吵进行到这里,谁在节节败退,肉眼可见。
周浮张了张嘴,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线:“谢亭恕,我不是来跟你吵架的。”
“我也不是。”而她的溃败在谢亭恕面前几乎是无以遁形。
周浮就看他径直走了过来,微微俯身握住她的手,“周浮,你手心里全都是汗,你在慌什么。”
他已经太了解她了。
就连她心慌时手心会出汗这种细枝末节到周浮自己都没能察觉的东西,都已经被他洞穿。
“你就当我心虚吧,毕竟我确实做了错的事情,也确实欠你一个道歉。”
周浮已经从自己接二连三的语塞当中感觉到被逼入了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