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穿了一身烟青色长袖连衣裙的余恩恩有些不安地问他,更是检查着自己的衣着是否不整齐,“哪里不对吗?”
只见顾梓平目光上下打量了两回:“你在减肥?”
“没有……”余恩恩顿了顿,“只是换季胃口不太好罢了。”看对方似乎又要张嘴说话,余恩恩连忙抢先道,“赶紧进去吧!”
余恩恩的确瘦了些,对于顾梓平这样没怎么谈过恋爱的男性都能一眼看出来便是真的瘦得明显,原本她是健康而匀称的漂亮,中等的骨架覆着微微结实的皮肉,肌肤还泛着自然的光泽。而此时的她虽然将自己包得只露出小腿和锁骨,但只要是露出的地方便能清楚地看到骨骼顶起,流失了脂肪从健康变成弱柳惊风的美,此时的小鹿眼睛再看过来,怎么着都有那么丝惊恐无措的感觉。
他们来得算早,馆内人还不算多,他们细细地看了几幅油画,交流了一下想法,却惊奇地发现了彼此的共通点:也许是他们当时选去给顾清安看的画作恰巧都是中规中矩的正面光源,于是没有发现两人在光影上的运用和一些小技巧竟有相似的地方,尤其是在这位日本画家的一幅盆中蔷薇的油画里,他们找到了畅谈光影与颜色使用的话题。
这是十分令人高兴的突破,连余恩恩变得瘦削的脸庞上都似乎多了一些光彩。
他们接下去看着,试图再找到更多的共通点或是将光影这块挖得更深。
然而更巧的是,他们竟在转角处遇见了正在交谈的顾清安与朱晨。那两人也发现了自己的孩子和学生,招着手让两个小辈过来,原来朱晨是那日本画家的朋友,受邀前来,遇到顾清安便多聊了两句。
两位长辈的目光比顾梓平的更精了,一眼便望出来余恩恩瘦了些。
顾清安还好,毕竟不算太熟悉,只是劝说了句:“女孩子还是不要太瘦的好,不健康。”虽然以顾清安的身形而言的确没什么说服力,但余恩恩还是点了点头应好。
朱晨便更直接了,皱着眉头露出不赞同的神情:“太瘦了余同学,你已经很漂亮了,不需要减肥!”
消瘦的原因并不受自己控制的余恩恩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为难地拧着眉头,但还是承下好意地答应并道谢,然后便连忙带着顾梓平要走开。
“好吧……我是真的没有在减肥!”余恩恩无奈地朝顾梓平这样说道。
顾梓平摇摇头看了看她浑身上下:“但你瘦得太多了,你没感觉到吗?”
“这我控制不了啊!”
“为什么?”
余恩恩闭上了嘴,她的神情似乎在隐瞒着什么,半晌移开了话题,要继续看油画去。顾梓平没有办法,对方不愿意说他也不能强迫,便也有些不太开心地跟着余恩恩继续着。
方才光影畅谈的氛围一下便紧张而冷淡起来,察觉到的余恩恩也只能默默地叹了一口气,想着在那幅画前主动打破沉默。
可那幅能让她说些什么的油画并没有出现,她反而是停在了一张与方才的盆中蔷薇截然相反的画前。日本国民的压力普遍都大,这些都表现在小说,歌曲和影视上,而作为绘画这样也是十分具有直接冲击力的方式,许多艺术家都会选择以各种事物来表现压抑与痛苦。
与盛放的盆中蔷薇相反的,是破碎的玻璃花瓶中枯萎的满天星,画作停留在花瓶破碎在空中的那一刻,玻璃碎片在黑色的背景里四散出尖锐而沉闷的光,枯萎的满天星是毫无生机的灰色,残存的一些蓝紫色也被灰色给沾染得满是绝望,花瓣像烈火烧尽的尘埃一样落下来,也飞散的玻璃碎片又是截然不同的沉重。而满天星的根茎居然是带刺的,刺上更是有不知哪来的暗红色,映在某些碎片上,却是整幅画里最抢眼的亮色。
这幅画没有光影,比起景物画更像是借此来表达什么,顾梓平也是欣赏这幅画的,但又不如那盆中蔷薇对他而言所能带来的喜爱和想法。他抿了抿嘴,见余恩恩站在这幅画前看了许久,思前想后准备说些什么来打破方才两人的沉默时,余恩恩却忽然微微颤抖着身体拔腿快步往一边走去。
顾梓平皱眉,刚有些不悦,可瞧见余恩恩瘦削的肩膀有些反常地缩起颤抖,心里有些不安,便跟了上去。
余恩恩开始只是快步走着,但到了人少的地方便快跑起来,直直冲进洗手间里,她等着那名补妆的女士离开,才面色难看地翻着背包,掏出里边的药瓶,颤抖着手倒了两颗干吞进肚子里,才打开水龙头用力洗着自己的双手。
她只望着自己被冷水冲洗,被自己揉擦得有些发红的手,没有看到镜子里映出的顾梓平的身形,挺拔俊美的男孩站在她身后,目光盯着她随手放在一旁的药瓶许久,然后才看向镜子中低着头,面色苍白又有些恐慌,重复洗手动作的女孩,开口道:“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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