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了魔苏草。”嘉尔有些讨好地朝她笑着:“一整天也不会醒。”
阿盈将袋子放进包里,心下微松,总算完成了。
只过了大概两分钟左右,远处的海面水声一响,两个海人冒了出来,踏着浪一前一后地朝着岸边靠过来。
水深变浅,才露出了他们手中抬着的担架。
一个有些瘦小的、上身赤.裸着的年轻海人躺在上面,长长的金褐色头发遮住了脸庞,人看上去已经失去意识,而身体还一直在不断地战栗、抽搐着。
“快点!抬稳了!”嘉尔站在阿盈身旁急急地挥手。
两人很快上了岸,手中的把担架小心地放在地上。
其中一个抹了把脸——正是之前下水的吉力——十分着急地望着阿盈开:“怎么样,您看看他,科尔的肩膀两天前被绯红水蛇咬了一口。”
另一个跟他一起抬担架来的新面孔是个中年女人也立刻跟着补充:“我们昨天找了个医师来看,说是这种毒性只有找祝师才能祛除……”
虽然阿盈如今只是个连高级学院都还没进入的年轻学生,但显然对这几个海人来说,只要有“锡兰族”这个名号,就已经足以成为他们眼中的救命稻草了。
阿盈蹲下身,仔细去看这个人的伤处。
伤口伤在靠近脖子的位置,指甲盖大小的两点,深紫色,圆孔状,肩膀以及大半只胳膊已经全都变成了恐怖的紫红,皮肤硬硬地皱着,胸口和脖子也已经隐隐开始被淤紫蔓延。
阿盈伸出手,指尖隔空轻轻一点,那伤口处便闪过一抹淡淡的光芒。
她认了出来,这是一个常见的医学术法的作用痕迹。
“冻止”。效用是通过灵力,使得人体内部的整个代谢循环运转速度变慢以达到控制伤情的目的。
也正是这个正在持续起效中的术法,使得这具昏迷中的年轻躯体没有完全被毒性破坏,使他至今还能勉强支撑着等待救治的机会。
阿盈并不知道他们口中的绯红水蛇具体特性,也不知道它的蛇毒具体是个什么成分——不过她也不需要知道这些。
她闭上眼,展开心窍,口中开始轻声念诵。
关于解毒,锡兰族有一套简单的、每位族人都会的系统术法,分为一共三个。
先“祛除”,这是笼统地除去毒素里灵魔力的影响。
然后“清灵”,这是抚慰滋养身体的保护机能,使它们获得与毒素抗争的力量。
最后“祝祐”,赠予来自锡兰的光明和生机灵力,对伤病者的重要器官等提供保护之力。
十来分钟后,阿盈舒了口气,停下动作,坐到一旁举起袖子擦了擦汗。施放出三个术法对于如今的她来说已经是极限了。
对于普通的海蛇毒来说也应当足够了。
随着一个一个的术法被施展出来,渐渐有淡淡的金白色光芒浮现并笼罩了受伤的科尔。
旁边的三个海人不敢打搅阿盈,只能彼此握着手焦急等待着。好不容易见她弄完了,赶紧围过来查看。
担架上的年轻海人脸色已经肉眼可见的好了很多,那些盘亘在皮肤下的紫色淤血看着也褪了些。
三人见状都是欣喜若狂,纷纷回头看向阿盈,口中不断地说:“太好了!谢谢您,谢谢您,太谢谢您了!”
阿盈坐着歇了一会儿,有气无力地拖着声音说了句:“到今晚,他应该就能恢复了。”
三个海人听了更是惊喜,后来的那个女海人大哭了起来。
吉力跑了一趟回木屋,拖了两大框鱼干虾干非要送给她。
“我知道您现在不能收钱,但是请务必拿走这些鱼干!”这男人红着眼睛对阿盈道,一点都没有之前横鼻子竖眼的样子了:“银浣我们也确实只抓到一条,但是我们会为您留意的,以后您有什么事随时来这儿找我们!”
“对对,”嘉尔吸吸鼻子,也在旁边说:“您需要我们做什么,我们绝对没有二话。”
阿盈不喜欢这种场景,站了起来,拒绝了三人连声的晚饭邀请,摆摆手说要离开了。
但在他们的坚持中,她不得不把那两筐硬塞来的鱼干带上,一肩膀挎一筐地回了营地。
作者有话要说:我是绝对的爽甜文作者,看过的都知道。
第20章
阿盈到营地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
大多数人都回来了, 几百号人塞满了外面的一大片草地,河边也三三两两聚着不少。
阿盈刚从树林走出来,就有人看见了她, 好几个立刻大笑着喊:“——炳哥!炳哥!阿盈回来啦~”
周围顿时响起一片哄笑, 阿盈也不由得露出点笑意来。
“嗨阿盈。”认识她的人纷纷打招呼。
阿盈也随口回应一声:“嗨狸狸, 嗨鳝姗……”
“嗨阿盈,今天收获怎么样?”
“还行, ”阿盈晃了晃胳膊上两个大框, “全是腌鱼,你想尝尝吗?”
“什么?腌鱼?你从那儿弄来这么多?”周围的人纷纷凑过来看,“看起来还不错,好吃吗?”
“不知道。”阿盈把两个大框丢到地上,走开几步伸了个懒腰:“打点水洗洗,煮汤大家一起尝尝?”
腌鱼属于半熟制品, 通常用来炖汤。虽然还没吃过,但海人们做的这些腌鱼们看起来是很有卖相的:一条条大小相近、剖看肚子的鱼干串在一起, 刷着均匀的盐和些许的香料, 色泽看上去很是引人食欲。
于是阿盈一说, 四周顿时响起欢呼:“好哎!”
当即就有几个人七手八脚地把两筐鱼抬走, 嘻嘻哈哈地向着溪边地跑去。
“要煮汤啊, ”剩下的人中有一个女生喊道:“那我们得去找点辅料啊!”
“野菜?或者说, 我在上游红叶树哪儿看到过可栗,去摘吗?”
几人正说着,营地那边忽然传来一阵喧哗声, 阿盈和所有人一起回头看去。
她前面站着一圈人,第一眼只在空隙里到了一抹迅速逼近的红色身影。
下一秒,一阵风刮过来,阿盈便被一双有力的手臂倏地紧紧揽住,拥进了一个厚实暖和的怀抱里。
她笑了起来,仰起脸靠在他的颈窝里:“嗨,男朋友。”
阿盈这时发觉到,丹炳身上其实是有股味道的,只是非常淡,不容易察觉,也不是寻常海族常有的那种腥味儿。她思索着,努力在记忆中翻找。
像是……曾经的每一个傍晚,她打渔归来,坐在海边将一堆半潮不干的椰子壳点燃,混杂在升腾的火焰和烟气里那种奇特的熏甜味儿。
“嘿!”丹炳在她脸上亲了一下,抱着他转了一圈,几下跑到附近的一棵树下,笑嘻嘻地凑在她耳边:“回来了?今天怎么样?”
好多人在嘘他,但丹炳一点儿也不理会他们。他抱着阿盈,往后一靠,后背砰地撞在树干上,低下头来吻她。
阿盈半眯着眼支起腰迎合,一只手勾着他的脖子,一只手轻柔地抚摸着他柔软的头发。
她身上的背包被随意地丢在了草地上,斗篷也散了开来。
一吻稍止,阿盈才懒洋洋地贴着丹炳温热的脸庞,咕哝道:“还不错。任务做完了,你呢?”
“你还说,我不敢相信你走的时候竟然不叫我。”丹炳嘴巴里这样说着,但那软得不可思议的语气却一点也不像在指责:“我今天一整天都没见到你!”
阿盈说:“我给你留了纸条呀。”
“那有什么用,”丹炳把下巴不轻不重地在她肩颈里磕了一下,“我想跟你一起去的。”
他抱着阿盈挨着树坐了下来,揽着她的腰将她按坐到自己的大腿上。
待在森林里这么多天,没有条件打理,少年原本白生生的嘴唇附近已经长出了一圈淡青色胡茬,贴在皮肤上有点扎。
阿盈微微侧过脸看了一眼,丹炳立即察觉到了,他马上说:“特别不好看,是吧?我回去试着用刀能不能削掉。”
阿盈笑着摇头:“算了吧,你别把自己的鼻子割掉了。”
“嘿!”丹炳抗议地凑低脑袋在她的嘴唇上轻轻咬了一口。
“炳哥呢?”刺龟蓝胡匆匆从营地里走出来,随便拉住一个人问。
那人耸肩,指了指不远处:“那儿,树下面,不过你最好别过去。阿盈在呢。”
蓝胡一愣,随即翻了个白眼:“又来了,我服了,一天天的,这对爱情鸟能不能稍微控制一点。”
那人露出笑容:“爱情不就是这样吗?难以控制的激情,无时无刻的肉麻,毫无逻辑的腻歪——啊!春天啊~”
蓝胡“嘶”了一声,冷漠地抱着胳膊转身回去了。
“沙瑟婆婆!”阿盈从包里取出两个袋子提在手中,隔着洁白的栅栏喊:“你在吗?”
片刻后,老妇人打开门走出来,身上还是穿着那件灰色的衣衫。
“是阿盈啊。”她道,慢慢地走过来:“你带来了我想要的东西吗?”
“银浣鱼,两条。”阿盈递上第一个袋子,又举起另一个:“精红团菌,我不知道这袋子有多少,五斤,也许?”
见到两条安安静静漂在水里的银浣,沙瑟婆婆有些清瘦的脸上露出几分惊喜来。
“哎呀,”她说,“看不出你真挺厉害的,女娃。”
“谢谢。”阿盈实话实说,“只是运气不错。”
“嗯,有两条。正好,我的两个儿媳妇一人一条。我会付足你积分的。”沙瑟婆婆拎着袋子转身朝房子里走去,“你这样有能力的孩子,就应该被选入那所学院里去。”
“谢谢您的祝福。”阿盈望着她的背影,片刻后喊道:“沙瑟婆婆,请等等,请问还有什么需要我为您服务的吗?”
像这样独居而富有的老人,有的不喜欢吵闹,脾性冷淡,你搭话多了会让他感到不喜。
但这位沙瑟婆婆,虽然只见过几面、说的话也不多,阿盈已经能感觉到感觉沙瑟婆为人冷淡些,但却是个颇为善良的老太太。
果然,听到阿盈问,她只犹豫了一下就道:“我这里今天暂时没什么需要了,但你可以去这条街09、27、48号问问吧,他们都是我的朋友。”
“好的,谢谢您!”阿盈挥挥手,满意地离去。
她花了半个小时把这三户走了一遍。户主两女一男,都是年龄颇大的独居老人。
听她报出沙瑟婆婆的名字,又说自己是求接任务的测试中学生,三人都给面子地各自给出了一个任务。
阿盈离开这片居民区时,看了看表不到十二点,于是拐去学院办事处门口查了查自己的积分。
她站在自助栏下输入自己的“考号”,一边等待查询结果一边望着前方高大灰白色建筑上挂着的“匡缇丝特第一高级灵魔学院青原镇办事处”牌匾,一面若有所思。
今天正是丹炳弄的那个“海栖联合会”规划好体制后的第一次正式尝试运转。
想起昨晚上这人兴奋得睡不着跑到自己帐篷外叨叨念念的场景,阿盈的眼中不由划过一丝笑意,但很快想到这事儿的复杂性,又叹了口气。
“叮~”
查询结果显示成功的提示音唤回她的注意,阿盈看了看,发现老妇人沙瑟已经很效率地把刚才的任务提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