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羊赶紧递保温杯过去,陆离从衣兜里抽出随身的手绢,擦了擦嘴角,眼睛掠过上面沾染的血迹,微微一颤,继而握紧手绢。
“别藏了,我都看见了。”莫羊盯着染血的手绢,“再这么折腾下去,只怕没等吼封印,你先不行了。”
陆离:“......”
他面无表情,耳尖却在黑暗中情不自禁的红了。
接过莫羊递来的保温杯,陆离就着杯盖斟了小半杯来洇嗓子,压下喉咙口的干痒,他才觉得好受些,长舌妇的毒果然不可小觑,这么久,毒还没解。
绿灯亮了,莫羊启程直行。
察觉陆离神色舒缓,莫羊道:“等会儿就先去解毒,长舌妇的妖毒不是一般的毒,早点化解为好。”
陆离态度不置可否。
莫羊轻轻叹了口气,没再继续说下去。
陆离摸出手机,给阿忍发了微信,那边迅速回复他之后,陆离摁灭屏幕,闭目休息。
莫羊开车一路疾驰,极速冲向古木街。
—
林含忍着寒风在街道穿行,他没办法引出混沌,又没法放低姿态去请求陆离,只能绞尽脑汁寻找其他办法。
陶桃很可能是惊吓过度造成的长时间沉睡,既然生命体征正常,那会不会是精神方面的问题,促使她不愿醒来?
林含开始顺着这个放下思索,如果能进入她的梦境,会不会有机会将她唤醒?或者说,就算不能唤醒她,在梦里问她黑衣人的事,她能否想起。
别无他法,林含顿觉这个办法姑且可以一试,总比坐以待毙的好,他一天没回到自己身体里,就一天无法安生。
下定决心后,他立刻返回不远处的医院。这会儿已快八点了,医院除了急诊那边人还挺多,住院部这边异常安静,他乘电梯到了病房外。
鉴于上次躯壳无缘无故被掳,林含不敢再随便安置自己得来的躯壳了,反正也是魂魄入陶桃的梦境,将躯壳放在病房才最安全,最不济还有陈希希帮他看着。
陈希希正坐在病床一侧削苹果,见林含进来,略微惊讶,“林哥,你怎么回来了?有什么东西忘带了么?”
林含道:“没什么,就回来看看她醒了没。”
这个话题这两天一直被他俩谈论,陈希希并未怀疑,就拉过一旁的木椅给林含,示意他坐下。
这间病房位于走廊末端,房间面积较小,只能安置两张病床,隔壁病床那位今天白天已经被家人接走,林含就干脆躺了上去。
他道:“我打个盹,你别随便叫出声。”
陈希希不明所以的点点头,林含担心她记不住,再次强调,“不论发生什么,都不能叫醒陶桃,知道么?”
他念了咒,一旦魂魄离体进入陶桃的梦境,她就不能醒,否则不但他会遭到反噬,甚至可能被困陶桃的梦境,再也出不来。
陈希希显然不知道林含睡个觉和不准叫醒陶桃之间有什么必然联系,纠结一晌,暗想大概是林含有起床气,不喜欢别人影响他的睡眠。
见陶桃应下,林含便放心躺上去,窗户半掩,冬日寒风凛凛,使劲往里刮,林含给自己盖上了被子,慢悠悠为整间病房支起结界,这才缓慢闭眼。
窗外注视林含的阿忍,见他忽然躺下,正要穿过透明窗进去查看情况,砰地一声,脑门磕在坚硬的物体上,整个人冷不防被一道屏障给震飞。
阿忍:“......”
阿忍缓慢从楼下浮上窗边,揉着脑门的大包,暗骂陆离老是给他派些吃力不讨好的事!森气!
这边,林含魂魄离体,骤化成一阵轻风,迅速钻入陶桃的眉心。
陈希希没由来一抖,小声嘀咕,“这哪儿来的风啊。”
说着,她起身关门,又看了看窗口,奈何太久没动,零件生锈老半天拧不动,陈希希干脆一鼓作气先推出去,再把窗户拉回。
窗缝零件锈得严重,她鼓足干劲,猛力一推,砰地巨响,窗户开了。
陈希希疑惑道,噫,刚才好像撞上了什么东西?
探头出去看了看,啥也没有,她只好归咎于最近上课上到出现幻觉了。
再次被撞飞出去的阿忍:“......”
—
浓稠黑色有如粘液般包裹住林含的全身,他的双腿像是灌了铅一样,重如泰山,完全无法移动,脚下飘荡,有异样的悬空感。
林含只进过一个人的梦境,看过那人在梦中灭妖驱魔,也见过他在梦中为情所困,不知道人的梦还可以黑暗成这样,这陶桃能醒就怪了。
他拖动双腿,艰难前行,不论陶桃被困美梦还是噩梦,他都得找到她。
目下来看,她恐怕是在噩梦中。
林含张了张嘴,想要喊出声,叫陶桃的名字,不料两片唇瓣也跟粘在一块儿似的,根本不受控制,张不开。
他一路缓行,没有目的地,只想不停的行走,林含担心倘若不行动,黑暗会将他融为一体。
走了很长很长的一截路,他气喘吁吁的停顿了一下,回头一看,浓重的黑暗宛如深渊,不见头。
不知道他的法术在陶桃的梦境中能否有效,林含决定试一试,他极慢极缓的抬起手,徐然拈诀,口中默念咒语。
一簇橘黄的微弱火光在他面前浮现,一跳一跃。
借助这簇火光,林含扫过四周。
说来也奇怪,火光一亮,周遭的束缚感骤然消失,林含活动了一下手脚,发现的确消失了。
他心底再念咒,火光猝然一窜,大了一倍,周围的环境看得更清楚了。
这是一间空间逼仄的屋子,里面堆满了杂物,看起来是杂物间。